“村里人都这么认为,“她回答道,“因为当我在堤坝上晃荡时,他们都从我身边跑开了。好在我碰巧认识客栈里的人。他们以前租了我们......也就是说......。就是说......哈勒维茨的公馆。“
他提到了他想到的那个名字。
对,就是巴特库斯。然后,她向他讲述了她发现房子所处的悲惨境遇。女主人躺在床上,因为发烧而神志不清;房东在绝望中求助于白兰地酒瓶。
“我当场就让那个家伙去明斯特贝格找医生了,“她最后说,“不管你觉得我该不该,我都会留在这里等他回来。“
她向他投来挑战的目光,仿佛看到自己被强行带出了这个地方。
但他马上安慰了她。他最不想做的事,就是打扰她高尚的慈善工作。
“他说:“不过,有一个问题你必须回答。
“怎么样?“
“一小时前你还在这里?“
“当然在“
“你没听到有人叫你的名字吗?“
她似乎有些尴尬,回想了一下然后用果断的语气说:
“听到了“
“那你为什么不回答呢?“
现场一片寂静。
她从三脚架上取下水壶,将烧开的水倒入炖盅,炖盅里飘出接骨木花的清香。
“你至少允许我给这位女士倒杯茶吧?“她说。“可怜的人儿总是发抖“
不等他回答,她就从门口走了出去,用两根手指灵巧地夹着热炖锅的把手。
利奥用眼睛紧紧盯着那个身着粗布服装的窈窕少女消失在黑暗中。
他坐在一个被劈成木柴的橡树桩上,让手指在斧齿上闲适地划过,在闪烁的火光下,斧齿变成了一把金器。
圣伯纳犬抬起头,用充满智慧的眼睛看着他。
她说“就像童话故事“这里也像在童话里一样。墙上挂满了粗糙的家用器具。巨大的开放式烟囱上布满了闪闪发光的煤灰片,这些煤灰片呈奇妙的“之“字形向上挣扎,一旦从天鹅绒般的烟云中松开,就会像雨点般落在炉台上,形成一片片金属鳞片。在噼啪作响的原木火堆上方,蓝色的火焰贪婪地沿着火堆摸索着,然后钻进了火堆的心脏,那件热气腾腾的花纹上衣属于那个粗心大意的孩子,给炉台戴上了一个节日般的花环。火焰颤动的反光一会儿绚丽夺目地射向房间,一会儿又沉了下去,变成了黑影,他自己的影子最显眼,在墙上被放大到巨大的比例,一直升到天花板上,手里握着一把黑色的斧头......像一个严峻的哨兵。
他想,就像这个影子一样,拿着斧头,等待机会把它砍下来,这就是他的老罪。没有哪条路它不跟着他。他在哪里,它就在哪里。在这个时刻,他一刻也不能容忍自己忘记它。他看了看表。十一点十分,马车还没有来。
他站起身,踮起脚尖走到堤坝边四处张望。当他来到他的母马站立的地方时,惊恐地看到母马冒烟的身体正因寒冷而抽搐着。
“生来就是地主,“他反思道“如果我是我的马夫,这种疏忽会让我失去地位和面包“
他匆忙地跑回去,在厨房的一个角落里找到了一个方形补丁,就像穷人用来代替地毯的那样。他用毛巾擦干马腿和侧腹后,用它裹住了发抖的马。
远处一片黑暗和寂静。只有在溪流的对岸,一束火把光来来去去,又出现在另一个地方。
可能是夜间捕蟹的人出现了。雾越来越浓,似乎笼罩着整个河面。蓝白色的标签不时脱落,融化在星空中,或挂在灌木丛中,模糊的黑色从乳白色的表面升起。他听到附近的树上传来轻轻的涓涓细流声。
露水落下来了。他穿着潮湿的衣服,不禁打了个寒颤。
“感谢上帝,我让她平安无事,“他想,然后转身回屋。当他轻轻跨过门槛时,他仿佛听到赫莎在叫他的名字。他惊讶地站在原地。
“利奥......我亲爱的、亲爱的、_亲爱的利奥!“
他一生中从未听到过如此热切、如此充满敬畏和犹豫的温柔的话语。
但问题很快就解决了。她坐在橡树桩上,弯下腰抚摸着狗,狗的头枕在她的双脚之间,而她的双脚已经穿上了丝袜和木鞋。
他心里恼火,笑了起来。但她一听到他来了,就像做了什么错事一样,大叫一声,猛地站了起来。
“有那么一刻,我是个大傻瓜,“他笑着承认,“因为那是为我准备的。“
她的脸颊又泛起了新的红晕。然后,她耸耸肩,说:“你弄错了。“
“是的,我总是弄错了,“他回答道,然后转向那只狗,补充道,“你很幸运,老伙计。你的主人得到的是“卡奈尔“的待遇,而你本身就是“卡奈尔“,却能得到爱抚和赞美。“
“利奥叔叔,“她眼睛闪闪发亮地说道,“我希望你能有足够的骑士精神,至少今天,不要利用我无助的地位来嘲笑我。“
“但是,我亲爱的孩子,......“他安慰道。
“不要叫我你亲爱的孩子。我不是你亲爱的孩子....对你来说,我和其他人一样都是陌生人。我是一个被遗弃的孤独女孩,您发现她在您的屋檐下接受款待;您让她留下,因为您不忍心让她离开。但仅仅因为我还是您的客人,我请求您现在不要跟我说话,请您离开。
让我听天由命吧。我敢说我能找到回家的路,虽然之后我不太确定我该怎么做“。
她倚着壁炉站着,咬着嘴唇,凝视着炉火,炉火在她飘逸的秀发和裸露的棕色手臂上洒下金色的光芒。他完全没有被这幅可爱的画面所打动。
他走近她,微笑着看着她惊讶的眼睛,在她的额头和脸颊上抚摸了三下。
她一动不动地抬起头,半张着嘴望着他。她似乎几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因为这是第一次有男人抚摸她的脸颊。
“怎么了,亲爱的?我对你做了什么?“他俯身低声问道“告诉我,你为什么对我如此愤怒?“
她想说话,但嘴唇不听使唤。她想保护自己,但双臂却垂到了两侧。
“听着,“他继续说,“我每时每刻都在为你高兴。
你对我来说一天比一天亲切。你是这个家的阳光,但你却一直和我不和,就好像我是你的宿敌,或者天知道是什么怪物。
她闭上眼睛,摇摇晃晃,好像一定要躺下睡着。
“看这里,“他又开始了。“如果我时不时地取笑你们一下,你们一定要好自为之。我不在的时候,你们都养成了随心所欲的习惯。但我想灌输的是方法和秩序;亲爱的孩子,我希望你也能遵守我的规则。这并不难,因为我不会要求你们做什么可怕的事情。你同意吗?请答应我。
帮我个忙。“
于是,她跌坐在木桩上,双手捂着脸,开始痛哭起来。
“真是个古灵精怪的小东西,“他想。“她没有扑进我的怀里““而我,作为一个好叔叔,理应如此““她却坐下来嚎啕大哭“
他走到她身边,俯视着她的头。慢慢地,他半信半疑地举起了左手。“我可以吗?“他想,然后让它轻轻地滑过她湿漉漉的头发,在火光的照耀下,她的头发闪闪发光,红得像一只狐狸。
然后她用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胳膊把头靠在他的胳膊上仍然抽泣着低声说
“为什么--为什么你对我这么可怕?“
“我什么时候可恶了?我一直都想对你好孩子“
“真的你真的会对我好吗?“
“当然,孩子“
他弯下腰,准备亲吻她的额头;但就在这时,她把头侧了过去,两人的嘴唇碰在了一起。
他想,“她是多么天真地任由别人亲吻啊“。
然后,她突然跳了起来,飞快地跑出了房间。
他用双手捋了捋头发,像着了魔一样在厨房凹凸不平的瓷砖上来回走动。
一种孩童般懵懂的幸福感充斥着他的心灵。他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十五岁,穿着夹克衫,留着卷发,从他的第一次约会中凯旋而归,那时菲利克塔斯给了他初吻。
费利卡塔斯
对她的思念就像刀子一样刺痛着他。但下一秒,他就放声大笑起来,骄傲自信地举起双手,向着天花板。天真无邪的孩子的吻开启了他内心青春的喜悦之情。
如果有一天他敢奢望能赢得这颗年轻的心,那么一切都将重回正轨。那么,多年来背负的负罪感就会烟消云散。然后,让他的生活充满隐隐约约的不安,让他有时无法认识自己的一切,都会归于平静,归于快乐的心境。它将消逝--就像那闪烁的、贪婪的、跳跃的火焰一样消逝,现在,它终于沉没了,静静地躺在黯淡的红热的光芒中。当他转过身来,他看到那个手持斧头在墙上投下阴影的巨大幽灵也不见了。
他的心情变得愉悦如梦。他用手托着头,用脚踩着狗的身体,狗全身伸展着躺在壁炉上,享受着温暖。当他凝视着红色的灰烬时,一种对未来的憧憬让他感到仿佛有一只冰凉的手抚摸着他的眉心。
他就这样坐了一刻钟,圣伯纳犬突然叫了起来。外面响起了车轮声和说话声。
他心想:“我真庆幸他们之前没有来。“他对过去一个多小时来给他带来的祝福充满了感激之情。他走了出去。
堤坝上停着一辆长长的马车,上面载满了人和灯,后面紧跟着一辆较小的哈勒维茨马车。
“找到了!“他高兴地喊道。
听到这个消息,人们欢欣鼓舞。他的母亲从马车上爬下来,紧随其后的是一位身材魁梧的女佣,她手里拿着干衣服。
当然,艾丽指错了方向。两个小时里,马车一直在村与村之间穿梭。
他的母亲拿着衣服进了屋,求他在外面等着。
“别骂她,“他在门槛上喊她。“她已经受够了“
“我希望你没有对她太严厉!“她惊呼道。
他觉得自己的脸越来越红,没有与她对视。
过了很久,才有人再出来。仆人们在堤坝上跺脚取暖。白兰地酒瓶在流传。女仆们被挠痒痒,当小伙子们太过分时,她们会发出压抑的尖叫。有些人还时不时地哼上几句。
他靠在灰色的母马身上。声音和影子在他的意识里如梦如幻。终于,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她牵着他母亲的手出现在门口,头上裹着羊毛披肩,身上披着一件宽大的毛皮大衣。
仆人们想欢呼,但他禁止任何示威。
“想想看,“祖母抗议道,眼睛里却闪烁着喜悦的光芒,“这个小淘气一点也不想离开。只有当我答应让玛姆塞莱留下来照顾生病的女人时,她才会慷慨地跟我走“。
赫莎低垂着眼睛,露出腼腆的梦幻般的微笑。当她走到灯笼的光亮处时,他看到她整张脸都因激动而容光焕发。她的脸颊似乎更圆了,嘴巴像一朵花。
“多么迷人的蜕变“,他想“在她变成女人之前,她就已经是个女人了“
他们把她安顿好后就开始了回家的旅程他叼着短烟斗,跟在马车后面
一阵轻风拂过,雾气扑面而来。蚱蜢悄无声息,整个世界一片寂静。
他慢慢地回忆起一幅又一幅甜蜜的画面,当它们在他的脑海中一一掠过时,有一幅特别吸引了他。
她的嘴唇是多么期待着接受他威胁性的一吻,并以强调的口吻回敬他。
他仍然能感觉到它的印象,他还能感觉到他的手臂环绕着那个微胖的年轻身形的细长轮廓。
“难道你不为自己感到羞耻吗?“他的内心在说话。“不要伤害孩子。不要进行'蓓蕾'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