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说着,赫尔佐格有举起手中那对黑色的梆子,显然他已经没有和路明非对话下去的闲心了,必定是有什么东西入侵了海港,士兵们正在外面和那个东西交战,枪炮声和呐喊声到现在都还没停止……可那些士兵的性命加起来也比不上一个试验品重要,赫尔佐格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确保自己的生命安全,第二件事就是确保建筑里他的试验品们安然无恙,哪怕外面那些士兵死绝了,苏维埃政府的高官也会在下个月为海港派来新的驻守士兵。
“‘博士’好像发怒了?”蕾娜塔,或者说新名为“零”的女孩对路明非说,她俯身在路明非耳边低声告诉路明非一个秘密,“你知道么,外面这么吵,是因为海港里来了一只很大很大的黑蛇。”
护士长接过了赫尔佐格手中的史密斯威森M500手枪,手枪入手的那一刻她忽然想起了几年前她被几个意大利士兵强暴后,趁着她身前那名士兵到达高潮虚弱的那一刻,士兵发出令人作呕的呻吟声,她则抽出对方腰间的M460左轮手枪,熟稔的上膛后,把几名亵渎过她的意大利士兵全都爆了头,最后弹夹被她打空了。
不得不承认,枪这种东西拿在手里确实会让人变得有底气,也会激起某种嗜血的欲望,特别是对真正用枪杀过人的家伙来说……护士长熟稔地给枪上膛,漆黑的枪口瞄准了蕾娜塔的额头。
赫尔佐格说得对,她的枪械技术很高超,她是那一年苏联女性新兵中枪术比赛的第一名,因为她从一开始就知道,枪这种东西设计出来就是为了杀人的,她也每用枪射出一枚子弹,就幻想着这枚子弹贯穿了敌人的胸膛或者大脑,如果射偏到非致命的部位,接下来死的就会是她……在战争还没开始的年代,抱着这样的想法训练,她当然比同期的新兵们成长的快一大截。
这一次护士长是瞄准蕾娜塔的性命而去的,“博士”一直不愿意给蕾娜塔做手术,以前她还能管得住蕾娜塔,但是蕾娜塔现在觉醒了,这个恼人的女孩绝对会把整个研究所都搅得乌烟瘴气……护士长对蕾娜塔更多的怨恨其实是来源于“博士”对蕾娜塔的偏爱,就像“博士”提起的她的过往,在这个男人眼里,她是被很多男人玷污过的泥秽,而蕾娜塔则是一朵干净纯白的小花,强烈的落差感让她的嫉妒心几乎要发狂。
眼下就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整个海港都陷入一片混乱,她和“博士”要制止已经觉醒的零号和蕾娜塔,枪是“博士”递到她手中的,情急之下她失手误杀了蕾娜塔也是难以控制的事……虽然枪管里填装的是麻醉剂,但以改装后的史密斯威森M500的威力,把针剂射在人的额头上,被射击者也几乎没有能存活下去的概率。
赫尔佐格没有关注护士长,他现在的注意力全部都放在铁床上的路明非身上,他手中的梆子也即将撞在一起。
路明非没有理会赫尔佐格和护士长,他只是向零问了一个他刚刚问过赫尔佐格但赫尔佐格没有回答的问题:“蕾娜塔……不,零,今晚是圆月么?”
“啊对,除了黑蛇的事,我来就是想要告诉你这个,今天晚上就是月圆之夜了,你丢掉的东西已经找到了么?”零紧接着又对路明非问,“我已经分不清了,你到底是路明非还是零号?”
床上的男孩缓缓摇头。
零看着男孩的模样,她分不清这是路明非还是零号,因为她同时从男孩的身上看到了两个人的影子,他既像是零号又像是路明非,却好像不是零号也不是路明非……她认识的这两个性格截然不同的男孩似乎变成了一个人,一个熟悉却又崭新陌生的人。
“那一千年完了,撒旦必从监牢里被释放,出来要迷惑地上四方的列国,就是歌革和玛各,叫他们聚集征战。他们的人数多如海沙。”男孩面对漆黑的枪口和黑色的梆子,他被绑死在铁床上轻声吟唱。
房间里不知从哪响起了“咚咚咚”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擂鼓,又像是四面八方藏着无数个魔鬼在为他齐声附唱。
这栋建筑猛烈地摇晃,就像是被陨石砸中了,赫尔佐格和护士长跌落在地,清冷的月光照进了零号病房,因为屋顶被掀飞了,浑圆的明月高悬在苍穹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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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之下是一个漆黑而巨大的影子,犹如一条从天空倒挂的黑色长河,黑影将整间零号病房都遮蔽在它的阴影之下,那对硕大的金色竖瞳宛若烛般明亮。
“蛇!蛇!蛇!”护士长瞪大双眼,看着黑影呼喊这三个字,她被吓的几近晕厥过去。
黑蛇来了,携带者狂风、冰雪与闪电,它的身上黑色的鳞片舒张又扣合,就好像欢快的响板,它冗长的巨尾高耸着,上面缠绕着青紫色的电流。
它就是用这狰狞的巨尾将建筑的穹顶给掀飞的,绝对的暴力,它缠绕着这栋建筑进攻了好几次,这栋能防御导弹和八级地震级别的建筑居然被它生生撕裂了……它的身后,是士兵们满地的尸体和建筑的碎片,鲜血染红了整片冰原。
黑蛇仰天望向苍穹的明月,发出介乎于欢快和愤怒的啸声,欢快的情绪是因为它终于找到了男孩,愤怒的情绪是因为它看到男孩被绑死在了床上。
“这是……什么东西!”赫尔佐格抬起头,怔怔地看着凌驾于他之上的那个庞然大物,他强行抑制住心中的恐惧问。
“蛇!蛇!蛇!”然而护士长根本没法回答他,她依旧重复这三个字,完全一副被吓傻了的模样。
黑蛇探下它硕大的头颅,仅仅是它的脑袋就足以塞满整个零号病房,赫尔佐格不由自主的后腿,那对比他人还大的金色双瞳让他感到身体里的灵魂都在颤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