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如镜面般的琉璃棱窗,路明非看清了他的样子,白色的西装,打着红色的领结,头发在脑后梳得一丝不苟,脚上白色的皮鞋被鞋油擦得几乎能反光……明明是个孩子的模样,装扮得却像是个大人。
原来新郎竟然是自己,路明非被孩子们推搡着走上圣台,显然他没有过这方面的经验,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我理解你,孩子,紧张是正常的,手足无措也是正常的。”赫尔佐格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虽然我没结过婚,但是我明白,一个人在即将进入人生的另一个阶段是多么迷茫,不过你的新娘是个好女孩,相信我,你们会幸福的,主在注视着你们。”
赫尔佐格指了指天,然后把宽大的双手搭在路明非的肩膀上,他的声音低沉又充满磁性,宽慰路明非的模样就像是一位慈祥又深远的父亲。
在喝彩声中,新娘也闪亮登场了,不是从正门,而是从教堂侧面的一条通风管道里,可似乎没有人觉得奇怪,当那个穿着纯白色的婚纱、面戴头纱的女孩登场时,大厅里的欢呼声能把穹顶掀飞。
朱洛娃和斯图西自告奋勇地捧着女孩的纱裙,士兵们用手风琴和萨克斯演奏起一首雄浑的“婚礼进行曲”,孩子们在教堂的座椅两端高唱“圣歌”,歌声伴随着漫天飘落的金箔粉,将穿着白纱的女孩送往圣台的方向。
“多么圣洁的一幕,多么感人肺腑的一幕,这是我们黑天鹅港十年难有一次的盛事。”赫尔佐格看着款款走来的新娘,他声情并茂地说,“今天是月圆之夜,圆月象征着完满,让我们祝福这对新人,上帝为你们祈祷!”
“亲吻她,零号,吻上去,她已经是你的新娘了,让女孩们看看我们男生的魄力!”
“‘博士’都已经为你们念好誓词了,还在等什么呢!”
“掀起她的头纱,零号,让我们看看今晚的新娘有多美!”
孩子们大声起哄,就连一旁的邦达列夫少校也叼着雪茄鼓励路明非:“嘿,小子,还在等什么呢?你们的婚礼仪式结束后就该是今天的宾果游戏了。”
路明非深吸一口气,他伸手拉住了女孩头纱洁白的一角,一口气扯开了女孩的头纱。
那张素白的精致的脸暴露在空气中,长长的金发在头顶缠绕成凤鸾尾翼般的模样,朱红的唇瓣鲜艳欲滴,所有人都忍不住倒吸凉气,每个人都忍不住赞叹新娘的美丽。
是零,虽然化着妆,但路明非一眼就认得出来这是零,路明非的脸朝零贴近过去,看上去似乎要亲吻女孩。
看到路明非的举动,所有人都在欢呼,雅可夫壮着胆子把手放在霍尔金娜纤细的腰肢上,士兵们把护士们搂在怀里,蛮横地亲吻。
“蕾娜塔?”路明非盯着女孩的眼睛,叫出了这个名字
女孩羞涩地点点头,不敢看路明非的眼睛,扮演花童的朱洛娃跑了上来,她不知从哪摸出了白色的戒指盒。
接下来的环节谁都能想象到,路明非接过戒指,戴在女孩的无名指上,在众人的祝福声中他们拥吻,一切都在往美好的方向发展……忽然,路明非扭头抓住了朱洛娃的手腕。
“零号,你在干嘛!”朱洛娃吃痛大喊,“你又发疯了么,快放开我!”
“零号,你想对朱洛娃做什么?”赫尔佐格在一旁厉声说,“蕾娜塔才是你的新娘!”
路明非没有理会朱洛娃也没有理会赫尔佐格,他一巴掌拍掉了朱洛娃手中的戒指盒,戒指盒滚到角落里,从里面掉出了尖厉的刺针。
戒指盒里放着的根本就不是戒指,朱洛娃也不是什么花童,刺针上抹有剧烈的毒素,朱洛娃的目的是杀死路明非。
路明非抡起手臂,他使出浑身的力气,狠狠地抽在朱洛娃的脸上,力道极重极狠,朱洛娃整个人都被抽翻在地。
“‘言灵·催眠’。”路明非看着瘫倒在地上、被抽懵的朱洛娃说,“这就是你的能力,对么?”
“你是怎么察觉的?”路明非的身后传来询问声。
“破绽太多了,比如我认识的蕾娜塔已经改名叫零了,称呼她为蕾娜塔时她不应该是那样的反应,比如这个世界的地面有我的倒影,但我在零的眼睛里依旧看不到我的样子,我梦到过我参加婚礼的样子,所以如果新娘不是我喜欢的那个女孩,我的潜意识会抵触。”路明非低声说,“我认识拥有‘催眠’这个言灵的人,类似于梦境和幻境的能力我已经经历过太多次了。”
“归根结底还是朱洛娃不够了解你。”赫尔佐格沉声说。
“也许吧,‘催眠’的确是麻烦的能力,我认识的那人血统也没有朱洛娃这么高,她制造的幻境很逼真。”路明非扭过身来,他周围的景色迅速变了样子。
金碧辉煌的大厅变成了破败的残垣,教堂的桌椅东倒西歪,神圣的十字架从中间开裂,没有漫天的金箔也没有水晶的灯光,四周燃烧着熊熊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