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美。”绘梨衣捂嘴,由衷地感叹,她的双眼就好像星星般闪烁。
“的确很美,很早就想来看看了。”路明非看着绿意盎然的大室山,也由衷地感慨,他指了指一旁的索道,“我们先去排队吧,待会儿坐缆车上山,山上的风景应该更漂亮。”
大室山脚下大排长龙,作为静冈县伊豆半岛最着名的景点,大室山是所有来这里的游客们都趋之若鹜的地方,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都有,如果说好的风景就像是远近闻名的美女,大室山绝对是全日本最圆润最饱满的女人,人们被她的美丽的吸引,千里迢迢远赴而来为她驻足于此,感叹于她的妩媚,沉溺于她的妖娆,流连忘返。
买完两张大室山景区和缆车的观光票后,路明非拉着绘梨衣还在了长龙似的队伍末方,午后的天气微微燥热,但是没多少人抱怨,显然游客们兴奋的劲儿更浓,美丽的景致和时不时拂过的爽朗山风驱散了等待的烦闷和急躁。
推着小车的小女孩顺着队伍和人流吆喝着,约莫十四五岁,看起来是兼职的国中生,小车里装着冰镇的饮料,女孩在大室山脚的7-11便利店里打工,身上还穿着便利店浅绿色的制服马甲。
便利店其实没做外出的生意,因为店里本来就爆满,实在是抽不出人手,但小女孩委实很有营销头脑,因为排队久了肯定会口渴,但是队伍里的人一旦放弃了自己的位置去便利店买水很可能就要回到末尾重排,刚刚那么久的等待都付诸流水,而这时候恰逢有人推着推车送来清爽的冷饮,还是个青春甜美的女孩,很少有人会拒绝,小车里的冷饮几度卖到脱销,便利店在五百米开外的地方,小女孩推着小车在便利店和人潮中来回跑动,乐此不疲,游客们给予的慷慨的小费把她马甲的口袋塞得满满当当的。
女孩经过旁边时,路明非买了两罐蜜瓜味的冰镇汽水,其实他的背包里还有水,但绘梨衣看起来挺想尝尝蜜瓜味的汽水,其实路明非自己也想喝,因为这个口味的汽水在他小时候才有卖,当时在电视广告上风靡一时,但不知因为什么没多久后在中国的超市或是小卖铺里全都下架看不到了,没想到日本还有卖,路明非还蛮怀念的。
铁罐上挂着透明的水珠,两罐汽水在阳光下冒着丝丝缕缕的白色冷气,路明非接过了汽水,递给了女孩两倍的钱,女孩接过钱,分出一半的硬币还给路明非,她诚实地告诉路明非钱付多了。
“没付多,那是给你的辛苦费,毕竟你们便利店又没有外送服务,这么热的天气,在太阳底下跑来跑去一定很累。”路明非冲女孩笑笑,用日语说,“买顶遮阳帽吧,不然开学以后你的同学要认不出你了。”
女孩愣了愣,脸上掠过一闪而逝的惊讶,然后她惊喜地把路明非给她的小费放进马甲的口袋,她感激地冲路明非鞠了一躬:“谢谢您,您拥有一颗慷慨善良的心,怪不得能找到这么漂亮的女朋友,祝您和您的女朋友在伊豆玩得开心!”
女孩从小车里翻翻找找,拿出一个白色的草头晴天娃娃,她把娃娃递到绘梨衣手里,为了感谢路明非的善意,然后顺着队伍推着小车继续吆喝卖饮料了。
绘梨衣把晴天娃娃凑近看了看,一个小手工艺品,不算多么精致,但绘梨衣显然很喜欢这种小东西,晴天娃娃绿色的草头散发着淡淡的泥土芳香。
“应该是她自己做的,做的还蛮好看的。”路明非看着绘梨衣拿出笔,在晴天娃娃上写“Sakura&绘梨衣的晴天娃娃”。
路明非当然不认识卖饮料的女孩,但他从诺诺那里学来了不少侧写的技巧,他知道女孩是学生是因为他观察到女孩绿色的便利店马甲里穿着的是一件洗白的校服衬衣,打工的时候还穿着校服,并且在午后这么大的太阳下奔跑着赚钱,这说明女孩大概是属于家境一般勤工俭学的那一类,这让路明非不禁想到了在玩具店打工和奶奶相依为命的麻生真,于是路明非付钱的时候就多给了一份,还不忘叮嘱女孩一句,这是他给予女孩的额外的善意。
这份善意的回报是一个晴天娃娃,尽管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路明非和绘梨衣都很开心……想来这个晴天娃娃一定是这个女孩自己做的吧,与其说她喜欢晴天,倒不如说她期盼晴天,因为雨天就没什么生意了,像这样天空放晴的时候,她就可以像这样推着小车在游客们的队伍中卖冰镇汽水赚钱,如果生意够好她又足够卖力的话,一个假期说不定就能赚到明年大部分的学费。
大室山脚勤工俭学卖冰镇汽水的女孩啊,路明非会心一笑,他还蛮佩服这样的女孩,拥有的比别人更少,就通过自己的双手和努力来挣取,她在太阳下前前后后地奔跑,即使渗出的汗已经把额角的头发打湿了,但每卖出一罐汽水都笑得很灿烂,她的未来一定会很幸运的吧,像真小姐一样。
大概一个小时,路明非和绘梨衣排上了缆车,不是摩天轮那种一个个的座舱,缆车是一把宽大的椅子,一张椅子上坐两个人,保险措施是一根黑色的皮带和钢铁的围栏,四面通透,上升时的感觉就像是贴着草坪在飞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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缆车顺着钢索缓缓地攀升,脚下是大室山碧绿的草衣,明明还没到夏天,但山上的草却茂盛得不像话,覆盖了超级厚的一层,风吹过的时候倾倒一片片的长草,就好像漫山遍野的绿色麦田,缆车摇摇晃晃的,因为绘梨衣一直摇晃着伸在外面的双腿,这个女孩比在源氏重工的时候开朗好动了太多,可以看得出来她的心情真的非常好。
路明非则是紧紧地抓着围栏,目光扫视上山时一座座缆车支架上的安全标语,他是有些恐高,但还没到这种程度,主要是刚才陪着绘梨衣吃多了,在半空中这样前前后后摇摇晃晃停停走走的,让他有点想吐。
即将到达山顶的时候,原本应该写着安全标语牌的地方被替换成了一个绿色的相机,原本路明非以为这只是一个摆设的玩具,但当缆车经过的时候,相机忽然闪过一道白光,伴随着“咔嚓”的一声,把猝不及防的路明非和绘梨衣给照进去了。
上山之后大概就会有人推销照片吧,这种套路在中国的景区太常见了,游乐场、轮渡和观光塔上屡见不鲜……看来日本的景区也越来越会赚钱了,路明非扭头看了眼绘梨衣,绘梨衣的模样倒是每时每刻都美美的,但自己照出来的模样应该很狼狈吧?反正到时候有人推销无视就行了,给努力又上进的卖汽水的女孩付点小费路明非乐意,但是这钱给收费高昂的景区赚走未免也太冤大头了点。
缆车升到了山顶,脚已经可以触碰到地面了,下车是自助式服务,在缆车从山顶转弯下山之前解开安全带从缆车上跳下去就行,如果动作太慢的话就只能自认倒霉跟着缆车再下一趟山了。
从缆车上下来后,果不其然有景区的工作人员拿着刚刚相机拍的照片来推销了,路明非在看了一眼照片上自己双手抓着栏杆脸色苍白的怂样后,立马拒绝了工作人员,工作人员使出浑身解数卖力推销说可是照片把您的女朋友照的相当漂亮啊,难道不值得留个纪念么,路明非对工作人员翻了个白眼说我的女朋友本来就相当漂亮,我相机里存了几千张她相当漂亮的照片还不要钱,把本来就相当漂亮的人拍得相当漂亮算什么本事,有本事把我这样的也拍得相当漂亮,你们的照片有几张我买几张。
工作人员被这个满嘴烂话的年轻人怼得说不出话,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牵着他漂亮的女朋友离开。
大室山顶的景色美不胜收,从高空俯瞰大室山,整座山体接近对称,山顶中央是凹陷30公尺深的火山口,就像个圆满神奇的陨石坑,很多漫画家和电影导演都亲自来这座火山口取景,这座巨大的天然洞坑就像是某个通往异次元世界的大门。
山顶沿着火山口一周修有石质的游步道,沿着游步道上的不同地点往不同的方向眺望出去都能看到难得的美景。
往南方望去是伊豆高原,流传着无数奇闻的天城山脉,苍翠碧绿的树林、连绵不绝的群山,路明非和绘梨衣的视力都很好,山林的深处隐约能看见古意的建筑和僧侣的身影,大概是深山里的神社,日本的志怪神话里有太多太多有关山野和神社的故事,那一片片山林中,仿佛藏着另一个神秘又玄妙的世界。
往东边望去是太平洋的无限风光,海天完全融为了一色,今天的相模湾风平浪静,碧蓝的海面一望无际,阳光洒在海水上闪着金子般粼粼的辉耀,近海的地方能看到一艘艘渔船,孩子们在海滩上奔跑,沿海的地方是一座座红白色错落有致的建筑,大多是平房或者二三层楼的小楼房,是一座规模不小的镇子,镇上看不到游乐园似的建筑,但有那么两三座学校,学校的操场上,有的学生在踢足球,有的学生在进行田径考试。
海面的天空上有军机划过,神奇的是,飞机上印着蛇歧八家的标志,看方向应该是从横须贺港起飞的,那是龙马家的势力范围,也许飞机上还载着他们认识的某个龙马家人物,路明非想招招手,但是想来对方肯定看不见,因为他们的距离相隔至少五十公里。
大概花了十五分钟,路明非和绘梨衣沿着游步道走了接近半圈,他们恰好面朝西北方,路明非拍了拍绘梨衣的肩膀,绘梨衣抬起头,顺着路明非手指的方向望去,一座巨大的山峦耸入了云端,今天天气很好,所以看的很清楚,铺满天空的云海被这座白雪皑皑的高山给刺破了。
绘梨衣出神地眺望,那座高山就是富士山,标高3766公尺,全日本最大的活火山,也是日本最高的山,前不久富士山刚喷发过,它的怒火对周围的城镇来说是一场前所未有的灾难,现如今还能看到富士山喷发后留在附近山林的焦灰色的痕迹,现在那里已经没有人生活了,这座高山独一无二地矗立在东京都、山梨县和静冈县的交界处,像个栖息在这个国家内陆的一座沉默无言的孤独巨人。
“绘梨衣,绘梨衣。”路明非轻声呼唤了两声,但绘梨衣太出神了,没有反应,索性路明非就站在她的身边,陪她眺望这根本看不够的风景。
某个瞬间,路明非忽然偏过了头,兴许是太美的风景看腻了,路明非看绘梨衣,绘梨衣的眼神呆滞又瑰丽,路明非能在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看到这个世界,绘梨衣的眼神太认真了,就像是想要把这个世界所有的景色全部印入她的眼底。
头顶的一朵厚厚的云飘走了,阳光刺破云层洒在了大室山顶,也洒在了绘梨衣的身上,拂过山林与长草的风也撩动绘梨衣红色海藻似的长发,在路明非的眼里,女孩静静地站在那里,却仿佛和这片美景融为一体,就像一只随时会张开双翼、迎风飞翔的红鸟。
“外面的世界……真的好大。”不知看了多久后,绘梨衣收回目光,轻声说。
“是很大啊。”路明非点点头,“说不定这个世界的哪里就藏着通往宝可梦世界的门,山里有幽灵公主,夜晚下雨的小镇里有龙猫出没。”
“那些都是漫画书,我知道,世界上没有宝可梦,没有幽灵公主和龙猫。”绘梨衣忽然说。
路明非愣了愣,有些错愕地看着绘梨衣,一时间他的心里涌过一丝落寞,不是因为绘梨衣第一次反驳了他的话,而是因为绘梨衣认真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