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蓝的海岸边,细软的金沙被海浪缓缓推至岸边,一些小螃蟹也被席卷了上去。
他们吐着晶莹剔透的小泡,踩着沙砾跑来跑去。
然而正当其雀跃时,阵阵哭声、马蹄声传来,吓得它们再度钻回泥中。
“官家……我对不起官家啊。”
“杨公,莫在哭了,南边也是咱们大宋朝廷,当以大局为重,大局为重!”
“不行……我,我宁愿回去!”
说罢,一骑驶离车队,向北跑了回去,其余人沉默着继续南下。
他们是官家此番亲自组织的南渡队伍,计划由福州吕宋水军护送,并配备了朝廷最后一点辎重。
所有人都能看出来,朝廷这是计划放弃中原了,大家对此也早有预感。
但没想到的是,官家竟然留了下来!
城中的一大批文武都是官家亲自提拔上来的,如今一别岂能不悲痛。
左相陆秀夫带头,李庭芝、刘整、边居谊、张世杰等将都留了下来。
这些人中,有人想的是死也要与官家一起,有人则盯着城外的元军,起了别样的心思。
不论他们是怎样想的,赵禥都没时间跟他们拗,抓紧组织了一批愿意南渡者,将他们送出了城。
元军南边依旧不设防,赵禥望着空荡的城外冷哼一声。
元军之所以在这留了一条生路,就是在诱使承受不住投石机压力的宋军跑出去。
元军从不惧和宋军野战,只怕攻城,而宋军只要从泉州撤出,就再也无大城可依,灭国就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若非城内回回炮尽皆被砸毁,我等也不会容他如此嚣张。”
此番南渡的首领陈宜中恨恨说着废话,队伍就此出发。
众人计划一路南下,行至福建与广东的交接地带,两只水军就停泊在那里。
听到消息的水军连忙下船接应,将这群官老爷带回了吕宋。
“这中原局面终于是撑不住了。”听闻消息的赵由航在路司内叹道。
文天祥则双目峥峥:“官家还是没有南下……”
此言一出,路司内隐约传出抽泣之声,赵由航也跟着眼睫微落。
这段时间他常常梦到出海的那一刻,想起赵禥和他说的话,以及自己回神后的一瞥。
在梦中,众人的背影与旌旗连成一片,并渐渐化为丝带状的波纹,慢慢的将他缠绕起来。
不过每当其向噩梦转变时,他总是能在梦中幻出一把刀来披荆斩棘,直到汗流浃背的醒来。
想到这,赵由航伸手抚向腰刀,自从在船上被偷袭后他便常备此刀,且每做决断时便会下意识的摸一下。
“不论官家如何抉择,你我都当各司其职、以壮吕宋,岂能在此嘤嘤哭啼?”
赵由航握着刀柄起身道:“诸公且收拾好精神,与我一同迎接这故乡来的最后一批船。”
“珍惜好此次机会,勿要失态,待下次再有此规模船队行此路,便是元军来袭了。”
众人抽泣声渐小,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这其中反应快者看向赵由航的眼神也有些复杂。
据先遣船称,官家虽不来,但几个小皇子及公主却是坐船南下了。
按理来讲,如此形势下,群臣当从中选出一位来当皇帝,并遥尊泉州官家为太上皇。
但吕宋现有越王在此,两位心腹王安节、张震孙更是手揽军政大权,是否还要去拥立皇子……就有待商榷了。
知州胡梦麟便是率先想到此事之人,他之前可是联名了诸多官员上书劝官家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