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方才终于想通了一件事,自己为何自昨晚归府后,便坐立不安,总觉得要做些什么,来打破些某些阻碍。
可哪里有阻碍呢?自己已然要成为官家了。
他一时想不通,但在潜意识的驱使下,还是决定出门做点事。
于是他便来到这造船司,将统治大航海时代数百年的盖伦船画了出来。
中原倾覆在即,壮大海军当然有必要,可造船也不急于这一时,他在方才考察时也在思考,自己这冲动因何而起。
直到陈宜中的到来,他才反应过来。
自己是在潜意识里,察觉到了南渡集团对自身的掌控。
于是乎,他出于本能的想要跳脱出去,给陈宜中这位天子使者一个下马威。
如今看来效果不错,赵由航连忙将对方肩头捧起道:
“左相严重了,公卿都是忠臣,哪有什么罪臣,到是孤有所疏忽。”
“眼下造船司的事物已交代完毕,孤这就回去准备登基仪典。”
说罢,赵由航安排亲卫准备车架,陈宜中则趁机偷偷瞟了这位未来的官家一眼。
只见其起双眉张开、和颜悦色,哪还有方才一脸凶相的痕迹在。
陈宜中心中暗自佩服,这随时变脸的本事,还有暗示属下时只表明态度浅尝辄止,不亲自下场的手段。
再搭配上文治武功的成绩,越王天生就是做皇帝的料子,官家果然没有看错。
牛车缓缓驶出造船司,陈宜中也不再摆架子,和赵由航说起了几项登基前要敲定的事宜。
其一是名讳,皇帝法理上贵为九五之尊,天下万物不得冒犯,若两者名字相重,该物则需改名避讳。
这改名范围甚至连史书与神话都不放过,比如大宋就将姮娥改为嫦娥,并流传千年。
还比如唐朝皇帝因祖先叫李虎,故在编纂《晋书》时有这么一段话:后赵皇帝石虎大悦曰,兽者朕也。
这一眼望去,好像是石虎在说我乃禽兽也。
但实际上,石虎原话是:虎者朕也,被避讳成了如此。
按照这个逻辑,待赵由航成了官家,航海都要改成其他词汇。
赵由航不想整这么离谱,便主动提出了改名:
“劳烦左相从典籍中寻一生僻字,最好是天下万音中的独一份。”
陈宜中应下,接着商议起了第二件事:年号。
赵由航对此较为重视,他觉得这年号在记事时会常常用到。
若能用好,可起到激励士气,明确一国目标的作用,与国歌效果类似。
“孤觉得延夏州名讳不错,用来充当年号正好,左相意下如何啊?”
赵由航笑着问道,陈宜中思索一番自无不可,这年号历史上无人用过,寓意也通俗易懂。
两件事情被敲定下,其余便是礼仪相关的流程,如着服队列。
在宋庭震荡的当下,这些只能也最好一切从简,两人对此均无意见。
牛车吱扭吱扭的晃着,海宋在二人的商谈中渐渐成型。
“哞—”
两人的谈论声吵到了老牛,但它也不恼,只是叫了几声以做抗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