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平元年,关东州郡皆起兵以讨董卓,推渤海太守袁绍为盟主。
二月丁亥,天子迁都长安,董卓自留屯洛阳毕圭苑。
三月戊午,董卓杀太傅袁隗、太仆袁基,夷其族。
十日后。
长安城,宣平门。
临近晌午,此时已聚集了不少流民,大都衣衫褴褛,灰头垢面,面容之中看不出任何情绪。
说是流民,或许不过旬月之前,他们尚且家室俱在,衣食无虞。
董卓一道迁都的命令,一切他们曾经以为坚固的东西,都烟消云散了。
能够侥幸到得这里已是千难万难,可很快他们就发现——
长安,并不是他们的容身之所。
那道城门将他们牢牢地挡在外面。
人群之外偶现独行之辈,不知是匪类,还是游侠。
其中一人,身长八尺,手持虎撑,肩背竹编药篓,身着素衣,却也难掩其清华之气,不似匪类,亦非游侠,俨然是一名游医。
袁基仰头望着这沉雄古逸的城门楼,面如古井,心怀怒涛。
“长安……金城千里,纵然是破败了,却依旧震撼人心啊。”
他环顾四周,不知为何,看到城下面露饥馑的流民,分明都是素昧平生,却感觉平白比城上精神抖擞的甲士距离更近几分。
站在这里,他仿佛看到了如今的大汉。
一个明明已是风烛残年,却仍能爆发出恐怖能量的大汉……
乍醒之时,逐渐接收记忆碎片后,发现自己竟成了汉末同姓名之人,袁基真是又惊又喜。
汝南袁氏,四世三公,天下仲姓。
如此丰厚的政治资产,无怪那袁绍、袁术二人兄弟阋墙,争得头破血流。
不过如今自己来了,那就得送二人一句——
都是弟弟!
身为嫡长子的袁基,才是正统继承人,袭安国侯,官至九卿,五世三公近在眼前。
可随着记忆进一步融合,他的心瞬间跌落谷底。
天老爷!
大坑啊……
如今是初平元年,以袁绍为盟主的反董卓联军已成立。
董卓为避锋芒,迁都长安,还杀了在京以叔父袁隗和自己为首的袁氏族人。
也就是说,袁基已经死了?!
虽然自己穿越至此,可局面仍是没有任何改变。
董卓已然撕破脸皮,身在长安这个漩涡中心的袁基,冒头就是死。
不得已他只得暂时委身地下行动。
好在此为汉末,不是后世那个动辄被人开盒的年代。
更兼从前的袁基身居高位,养尊处优,非庙堂之臣鲜有识得他面容的。
就说眼下这宣平门处,能够当面认出袁基的,有且只有一人。
“谢该谢文仪,与记忆中的一般无二啊。”
遥遥瞧见城门楼上的城门候谢该,还是那副手不释卷的模样,袁基轻笑一声,心中的疏离顿觉消散了不少。
谢该本是治经之士,让他当这城门候,倒真是难为他了。
当初皇甫嵩统兵三万屯扶风,颇为董卓忌惮。
董卓以城门校尉之职征其入京,明眼人都知道此为释兵权的阳谋,可老将军还是就征了。
果不其然,甫一入京,皇甫嵩就被下狱,城门校尉之职也就空悬了下来。
后天子迁都长安,百废待兴。
谢该这区区六百石的城门候倒成了重中之重。
袁基清楚,这是有人在背后运作。
“咳……咳……”
“咳咳……”
不远处的人群中,一白头老妪似是身体不适,轻咳了起来。
可细看之下,她面容无虞,眼神却有意无意朝袁基所在之处暼去。
袁基心领神会,不动声色地与其一番眼神交流之后,嘴角微翘。
演员已就位。
这可是他以两个馒头的高薪聘请,专门来此与其打配合,以吸引谢该注意的高素质人才。
其专业技能袁基已提前把关,绝对过硬,不会惹人怀疑。
袁基想得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