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兄弟的话倒是让我想到了一位故人之言。”
袁基状似无意地开口道。
故人之言?
上官博颇为好奇。
他能感受到,眼前这位大人物,在与他讨论这些商贾之事时,内心之中并无一丝轻鄙与敷衍。
仿佛真心认为商贾之道与世人奉为正道的经学是同等重要的。
但这怎么可能?
哪怕是自己,也不过是因为家世经商别无他路,真要论及内心深处,他仍是觉得商贾之人天生低人一等。
这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改变的。
“不知是哪位豪商巨贾,竟能入得了大人法眼?”
“不是什么大人物,早年间偶遇的一位山野隐士罢了,不过于商贾之道,他倒是曾告知我一个有意思的譬喻。”
袁基随口又推与那神秘的山野隐士。
“与上官兄弟所言两点支撑相似,他说这商贾之道,欲要发展得好,不外乎两只手尔。”
两只手?
听得与自己的总结相似,上官博对此一家之言兴致大减。
虽然两只手的譬喻比自己干巴巴的言辞动听,可左右不过是卖弄些词藻,比之两个鼻子两只眼也未见得高明。
为商一事千人千面,所得者多与自身境遇相关。
自己所总结之诚信与耐劳,一半乃是来自家传,另一半也是摸爬半生之后,对自己性格的认清。
或许有人行得圆滑之事,自是如鱼得水,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可这于自己又有何增益,左右不过聊作谈资罢了。
当然,他虽行不得溜须拍马之事,基本的处事终是不会让人挑出毛病,否则也做不到如今的地位。
即便心中不以为意,他还是愿意配合一二。
“大人所言,必然是两只滔天巨手,倒是让人心生好奇。”
袁基知其有敷衍之意,却也不介怀,只是定定地盯着上官博的眼睛。
“确实是两只滔天巨手。”
上官博被他看得心里发毛,讪讪地一笑。
袁基这才收回目光,自顾自继续说起来。
“一只名为无形之手,所谓无形,乃在其自生于商贾之道内部,虽无影无形却又无所不在。”
“商贾之道的一切,从货物价值几何,到汝等何以司职尽能、各配其劳,都在这只手的掌控之中。”
上官博这下真的有些意外了。
这所谓无形之手,与自己总结的两点支撑,根本不是一个纬度的理念。
虽然听起来颇为恢宏,可这样的东西,真的存在吗?
货物价值、劳力投入、余利分配,这些难道不是他们这些商贾自己说了算?
可上官博仔细一想,又觉得似乎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就如今日之长安,堂堂大汉国都,粮米竟成了如同珍宝一般的存在,何等荒唐。
可这如果不是持有货物之人的意图,又是谁决定的呢……
那只无形的手吗?
他有心细问,可袁基完全不给他插嘴的机会。
眼下正是分秒必争的时候,自己费得如此工夫,可不是为了给上官博上课的。
“另一只手名为有形之手。”
袁基终于图穷匕见。
初入得长安城内,看似可施展的空间更大了,实则仍是戴着镣铐跳舞。
想要真正解放,有一件事势在必行。
他原本还在考虑人选,秦朗固然可以信任,可有些事不是能打就可以办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