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尘相会

第九章 病症(1/2)

“差不多该到了吧,安娜。”

烈阳正照下学院朝门前,莫斯特跟安娜一同伫候着一位远游归来的故人。话音落下后不久,眼前驰道尽头隐约冒出个黑点,随即一辆马车远远驶来。

“来了。”安娜理了理衣衫,面上不觉莞尔,怀揣着些许欣喜待到车马停在跟前。

厢门推开,二人眼里浮现曼妙倩影,忽来一阵寒气,车上那宛若冰玉般矜重俊雅的女子缓步而下,一对吊梢青眼配上及腰乌发更显得精致。

“我回来了,安娜。”轻启丹唇,如白玉的脸颊染上些许淡红,眼里满是笑意。

“欢迎回来,瑟汐。”

久别重逢的二人紧紧相拥,千言万语全寄托其中。

“此远途辛苦你了,我准备了……”

“别的事先放放”瑟汐忽然握住安娜的双手,迫不及待地说道,“安娜,我找到了治愈你旧疾的方法。”说罢便激动地扯着安娜的手往医药室走去。难得友人这般兴致,安娜也只好任其自然跟着走了。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莫斯特转头默默将车上的行李卸下。

宁静的医药室内,瑟汐把所有门窗紧闭以免旁人影响,独坐诊疗台上的安娜脱去外衣将头发挽至身前,解下裹在上身的纱布,健硕的背脊上赫然显现一道触目惊心的长疤,从右肩延伸至左腰,它宛若活物,缓慢闪烁着隐隐殷红。即便见过多次,瑟汐仍下意识感到恶心。

“又感到不适了吗。旅途疲惫,还是改日吧。”

“无碍,这一刻我已经等得够久了,不必担忧。”瑟汐抚额稳定心绪,清醒神志后伸手在桌上摊开一卷针袋,凝目过半后迅速捻起一根根冒着寒光的细针,浅插进肩背上多个穴位。

“运转魔力试试。”

安娜闭上眼、攥紧拳,流动在经络中的魔力忽然变快了起来,连旧伤周围的也比以往流畅许多,可没过一会便察觉到异样。见到安娜皱眉难忍的模样,瑟汐不禁担忧道。

“怎么了?”

“还是老毛病,不过……”

安娜摊开手掌,无数光线从四面八方汇聚,在手心上纠缠成团,由无序逐渐凝型直至变为一个六棱光锥。她仔细打量着,稍稍舒展了眉间,说:“比以往准确了许多。”然后一握拳,光锥四散无影。

“看来这次远行收获不小,我记得在九州这叫做针灸吧,”

“嗯,我在购药途中巧遇了一位行医老者,其医术精湛远超于我,几番交谈后便你的症状告知于他,随即他就教授了我这套能够调理气血、运通经脉的针法。”说话间瑟汐缓缓拔出银针。“不过这套针法暂时无法根治,只能不断减轻顽疾带来的损伤。”

“真是劳烦你了。”安娜边缠着纱布边说道,“过去这么些年还让你费心这个。”

“这没什么。”瑟汐缓身坐在安娜身后,纤纤素指没入那如苍松白雪般的长发里,一捋一顺,似细心呵护娇蕊般梳理着。“我答应过你,要彻底医治好你身上的伤,终始不渝。”她轻抚过伤痕累累的臂膀,不由得想起每一道创痕的往事,当触碰到最严重的那道时内心顿时按捺不住愧疚起来。她永远不会忘记,这是为了保护自己而留下的。

安娜有所察觉,轻轻握住了瑟汐的手搭在肩上,说道:“不必介怀往事,那不是你的错,瑟汐。”

“我明白,我只是恨自己能力不足罢了。”瑟汐把目光瞥向别处,起身连忙去收拾他物。

看着她忙碌掩盖内心的背影,安娜也不再多说什么,于是换了个话题,聊起此次远行路上的所见所闻。

刚聊过半晌,药医室外传来一阵叩门声。

“安娜姨母,你在里面吗?”

“我在哦,进来吧。”

推开门娜娜双手抱着一本厚重的古籍,当娇小身影映入瑟汐眼帘那刻,她不由自主地说出了一位故友的名字。

“艾娜……”

“嗯?你为什么会……”娜娜一脸诧异地盯着眼前这位宛若青玉般的婷婷佳人。

“你也觉得很像她母亲吗。”安娜说道。

“艾娜的孩子?那她……”

“她已经不在了。”

此言犹若雷霆之击鞭笞在瑟汐毫无防备的心头,全身上下像是被荆棘紧紧缠绕失去感知,她踉跄后退了几步,即便撞到桌角,刺骨的痛感也不能将她从惊愕中唤回,无神的双眸滋生闪烁泪花。不明此状的娜娜茫然凑到姨母身边,小声问道。

“安娜姨母,这位是……”

“梅森家附庸家族格里尔侯爵的长女,瑟汐·格里尔,是我与你母亲的挚友。”

听完后娜娜眼里瞬间发亮,揪住安娜的衣角问道:“那她也知道妈妈以前的事?”安娜颔首以应,又转眼看向极力平复心情的瑟汐,“好点了没?”

手抚在胸前呼嘘了好一阵后瑟汐才从容地走到娜娜跟前,弯下腰凑近端详。“嗯,真很像你母亲,你和她一样,有着一对动人的眼眸。”不习惯被注视的娜娜像只受惊幼兽连忙躲到安娜身后,只露出半边脸同样上下打量着对面。

“瑟汐,我知道你有很多想问的,她也一样,今后的时间足以你们解惑。”安娜摸了摸外甥女的头,说,“娜娜,你找我有何事?”

“喔,差点忘了。”娜娜在桌上翻开古籍,指着其中一页的内容,问,“我昨天阅览现代史时发现一件神奇的事,安娜姨母你从过军,有没有派遣到海外异国的经历?”

“有哦。”看到姨母笑意盎然,娜娜内心的猜想已有了七分把握。

“然后呢?”

“这上面所记载,二十几年前被派往西洋诸国的援外七军团,当中有一支称为猎魔荣誉骑士团,在团长卓越的战术规划与作战引领下,这支军团在讨伐魔物的战役中所向披靡,甚至扭转了战局,陛下册封了团长并授予‘猎魔圣手’的封名,而那位女勋爵有着梅森家特殊的紫眸银发。”娜娜认真地注视着那对慧黠的紫眸,“这应该不是巧合吧?”

“噢,书看得很快嘛。”安娜点了点头,“没错,我就是那位团长。”她蹲下身,似笑非笑地看着娜娜。“你来找我不应该只是为了此事吧?”

“血役……”娜娜缓缓吐出的两个字顿时引得另外二人相顾失色,“安娜姨母,你知道它是什么吗?”

“你是从哪知晓的,书上不可能出现这称谓。”安娜收起笑意转而严肃起来。

“多年前爸爸在家里接见过一个陌生人,当时我并未听清交谈内容,只知道最后爸爸和他争执了起来,其中听见他们多次提到这个词,后来那人就再也没有来过,再然后……就发生了变故。”娜娜顿了顿,接着说,“我想爸爸的失踪或许与那个人以及他口中的血役有关。在翻找书籍时我偶然想起,爸爸妈妈有次交谈此事时有提到过你与西洋诸国,于是便顺着寻找并最终找到这场援助救灾的行动。从刚才的反应来看,我确实找对了,你清楚血役是什么。”

安娜扶额站起身叹了一声,“想不到我竟会被这么小的孩子诈了一番,看来安逸久了必然会松懈啊,瑟汐。”老友的打趣并未让瑟汐动容,她依然肃立着,神色凝重地看着安娜,说:“你真要告诉她吗?即使违背密约?”

“倘若这与艾娜的变故有关,那她有权知晓。”安娜轻叹一声,摆了摆手。“再说了,过去这么多年,再多一个人知悉这事并无大碍。”

“唉,你又这样。”瑟汐无奈地揉了揉额角,说道,“随你怎样,我已提醒过了,后果自负吧。”

安娜牵着娜娜的手坐到一旁长椅上,俨然说道:“娜娜,接下来我说的一切绝不可轻易透露给他人,你能做到吗?”娜娜点了点头,看到那坚定的眼眸,恍惚间安娜眼前浮现出妹妹儿时勾指起誓的模样。

“正如你所知,二十年前西洋诸国爆发了一场大规模的灾疫,王国身为盟国援助了不少人手医资,疫情起初的确有所好转,但后来从前线得来的消息来看,情况并未众人所想的那样简单。被感染的人短时间内会丧失神智,变得极度狂暴,极具攻击性,程度严重者体表开始出现红斑,然后不断蔓延全身直至淤滞绀青,肌肤溃烂流出黑色的血液,不久便会死去,医师们都将其称为污血病。

此病传染性极强,即使是全面防护的医师也容易被感染,而且当时没有任何一种药剂能够根治,只能勉强依靠治疗术式来抑制。倘若这仅仅是一场瘟疫的话,那只要等到研制出新药剂,就能度过此难关。但现实诡秘莫测。

灾疫爆发的第二年,西土的魔物突然侵袭了兵力虚弱的西洋诸国,就像一颗火星落入林里顷刻间燃起熊熊烈火,战争残暴地践踏大地,每一个人耳边徘徊着凄厉的哀嚎。不到半年,西洋就已沦陷了大半,魔物占领了大半个城邦,正因这严峻的形势王国急速派遣出六支军团前去支援。”

“嗯,六支?不是七个吗?”娜娜顿感疑惑问道。

“其实猎魔荣誉骑士团一开始是我在西土创建的一支特殊作战小队,糅合了来自多国军团的精英,重点打击敌军要点,后来逐渐扩大才独立出一支军团的。言归正传,在多次交战后我发现魔物之间的联系十分紧密,像军队一样有序,有组织地进行战略部署。此状超乎寻常,经过多次调查后探明了背后的原因。”

“血族。”瑟汐接腔说道,“但不是普通品种,有着古老纯正的血统,行辈极高属于长老级别,能够操纵所有下级眷属、下达指令。正因这情报传递迅捷上的优势,前期完全由血族主导战局,支援军的行动受到巨大钳制。”

“因此我才会创立骑士团来针对这些高等血魔以及其他魔物首领,逐个解决、破坏掉它们之间的联系,缩短差距。”安娜说着挠了挠后颈,神情低落,“但我们也为此付出了不少代价,背叛,牺牲,伤亡。骑士团之所以强大,背后都是一个个深刻的血的经验累积而成。所谓的血役,是一种恐怖的祭祀仪式,血魔肆意地掠走各个城邦的孩童,用他们……祭奉自己的神明。”

虽无过多概述,娜娜仍能想象出那毛发悚然的画面,不禁打了个哆嗦。

“但这也存在诸多疑惑。”瑟汐插言道,“其实关于血役是否为祭祀仪式这点我一直抱有疑虑。通过搜集不同血液来炼制祭器,这种行为更像是在研究,它们仿佛在寻找某种合适的媒介,以此来增强仪式的效验。”

“这个可能性也不小,可由于仪式被打断,其结果也就无从知晓了。”安娜摊了摊手,“为了避免血役的恶性影响,所有知悉者都被下达了缄默令,甚至教廷派人来协助战后安抚工作。所以血役从未被正式记录,充其量也只是一个冷僻轶闻罢了。娜娜,你还记得那个客人的长相吗?”

“嗯,跟爸爸一样白的头发,模样看起来差不多的样子。”

“孪生兄弟吗……”安娜手指托着下巴、颔首思考,“看来当年的围攻还是有所疏漏……对啊,他的血统也不低,难道也是知情者,甚至有可能参……”

“行了,安娜。”瑟汐突然插嘴说道,“你言之过甚,切勿妄下定论。”愣一下后安娜豁然醒悟,差点疏忽了娜娜感受,连忙说:“当然了,以我对你父亲的认识,他肯定只是个旁观者,并未涉事其中。你不用担心,他跟其他血魔不同。”

“安娜姨母,血魔之间亦有差异吗?”娜娜惴惴不安地问道。

“正如瑟汐所言,血族之间往往以血统区分,高位者拥有对下级血魔的强制控制权,尤其对直系血亲而言是生杀予夺的绝对权能,但这个有时对混血而言不是那么有效。”

“当代学界一般把血族之间念力联系及操纵的能力命名为‘衃言’,正因以血脉为媒介,混血特例无法接收到完整的信息,被操纵的可能性相对较小,但同样的它们也没法得到上位者的‘恩赐’。”

“恩赐,那是什么?”

“高位者的一项权能,让眷属饮下自己的血液,从而获得强大的力量。没有‘恩赐’的血魔实力普遍低下,而且寿命也极短……”看到安娜不断朝自己使眼色,瑟汐立马领悟,说,“但是啊,世间也有存在长寿的混血特例,你父亲就是其一。”

“啊?”

“我见过你父亲几面,他与其他血族不同,虽为混血,但其本源血统纯贵,算是中下级,除了偶尔嗜血和不能长久日照,他几乎与常人无异。”言毕瑟汐低眉稍思,忽然问:“娜娜,你有过嗜血的欲望吗?”

“欸?我……”娜娜刚想否认,突然间脑袋发昏,脑海里浮现出零碎诡异画面,自己身处昏暗的大厅,眼前匍匐着一具鲜血淋漓的躯体,双眼被赤血充斥,本能在告诉自己唯有饮血方可解饥,身体像被铁链拴住,不断被拉向那不可抗力的诱因。

“你尝过血的滋味吗?”

“我……尝过吗?”娜娜审问自己,对着灵魂深处发问,血应该是什么味道?是苦涩,还是甘甜?是可口的,还是难以下咽的?

“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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