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日子,三人便时常过来医院这边探望季铭凡。
他们总是有很多话说,原本安静的病房总会因为他们的到来而变得热闹,虽然偶尔会有护士来提醒安静些。
他们聚在一起玩游戏,拌嘴开玩笑,偶尔吐槽家里安排的各种补习班和不爱回家的“企业家父母”。
而季铭凡通常只是笑着,时不时顺着他们的话附和。
有一回,叶辉边扒着香蕉皮边盯着季铭凡,突然问他,“你干嘛一直笑着啊?好像很真诚,但看得久了,就知道你这笑假的不行!”
季铭凡愣住,垂下眼眸,若有所思,缓缓开口。
“不笑的话,你们就不来了……”
季铭凡这话不仅是指他们,更是指更多因为他的笑意而吸引而来的人。
“哈?不会啊!为什么不笑就不来?没道理啊!”
叶辉不懂他究竟是什么意思,对于他自己来说,想笑就笑,想哭就哭,想生气就生气。
如果人生来就一定要被什么束缚住,那还不如投胎转世成一只狗或者是天上的鸟,这样就能肆意地吼叫或者自由自在地翱翔。
但在季铭凡眼里,不笑就不会有任何人靠近自己,不会有人关注自己,而原本对自己就不关心的爸爸妈妈也会更加疏远自己。
叶辉大口吃着香蕉,越想越想不通,“没道理啊!你说,是不是有人忽悠你啊?我找他去!”
“你找谁去?”
徐柏打着哈欠,进门后径直走到病床边的柜子,看着果篮,只剩一个苹果。
“叶辉,你能不能不要总吃病人的水果好不好?”
“我饿了,吃点怎么了?而且季铭凡也没说不可以!”
“不管,你再去买点回来!”说着,拿起剩下的苹果就拿起来吃。
叶辉见状,激动地指着他,“你看看!你也吃,一起去!”
“少来!你自己一个人吃了多少,我就吃了这么一个苹果,凭什么跟你一起去?”
两人有开始吵起来,直到顾恺年把他们两都训了一顿,这才安静下来。
看着他们打打闹闹,却永远吵不散。
季铭凡渐渐明白了,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或许并不是只有微笑,或许有其他别的方式,但正确的是什么呢?
他不知道。
曾经深深刻入脑海里的念头与思想没有被全部击溃,更不可能一下子就彻底改变。
就像是,一个人跌入深渊后,开始信奉一个神明并且似乎得到神的祝福,在深渊里得到了庇护。
但如果有一天发现神明是假的,那结果无疑是糟糕的。
而最糟糕的结果便是再也不会有念头爬起来,再也没有庇护自己的屏障,任由黑暗撕咬吞噬。
不过还好,季铭凡虽然没有那么快地改变一直以来认定的微笑法则,但至少愿意做出一些改变。
所以在出院之后,在顾恺年他们三没有再去找他的时候,他开始主动打听了他们的消息。
原本打算打听他们信息的时候,季铭凡是不抱有希望的,因为他觉得他们终究不是一路人,他的阴暗是他们身上不曾有的,他怕会被他们排斥。
而但了解到了他们三个的家庭关系时,季铭凡松了一口气,哪怕这种庆幸让他觉得很卑鄙。
但季铭凡还是因此而高兴,因为他们有着与自己差不多的遭遇,心里便觉得他们或许能够理解自己——因为他们是同类。
顾恺年作为家里的独生子,父母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要求他德才兼备,安排好了他的未来,为了给他铺路,拼命地工作,因此也不常回家;叶辉家里是暴发户出身,他父母就一直期盼他能够考上个好大学,就算考不上也要出国镀金,父母两人时常出去应酬来打点关系和投资;徐柏的父母是彻头彻底的商人,一股脑只有钱,就连当初结婚也是因为父母催婚,相亲对象里挑了个不拖后腿的便草率结婚,生了孩子之后也是不管不顾地继续赚钱。
在医院相处的这段时间里,季铭凡也算是了解了他们一些。
顾恺年并不打算走着父母安排好的路,因为小时候有回去上补习班差点被绑架,路过的警察给救了回来,自那之后便下定决心要成为一个警察。
而叶辉和徐柏是邻居,因为家里都不怎么管教,父母不关心,便一起越来越叛逆,四处打架。
直到遇到顾恺年,他们才不再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