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他真的很可爱,时常冲着我笑。就算是爸妈来了,他也不会总是笑着,但一看见是我,即使刚刚还哭得厉害,立马就停了哭闹笑了起来。
不过,我的病好像因为他的到来好了很多,去白色屋子的次数也少了许多,爸妈也同意我去上学了。我虽然很开心,但是在学校见不到弟弟,便一放学就回家,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他。
弟弟五岁了,长大了许多,好像也开始有烦恼了,开始想爸妈了。
这种感觉我很清楚,因为在白色屋子的时候我时常会这样想念他们。
不过我知道爸妈是为了救我,才没办法陪我的,所以我每次都很珍惜和爸妈一起的时光,每一次都是开开心心地,只为了不留遗憾。
爸爸因为太忙,没办法带我们去游乐园玩了,我见弟弟很难过,便请求爸爸让江阿姨带我们去。
来到游乐园,尽情地带他玩了一番。
我去买水回来,看见弟弟好像还是闷闷不乐,看见他看着别的家庭的愉快互动,他应该在羡慕,也在期待着这样的画面能在此时此刻发生在自己身上。
这样种羡慕与期待是我在白色屋子时,看着其他白色屋子的“朋友”有着父母贴心地照顾,也希望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我想安慰他,却一时不知道怎么安慰,看见不远处的秋千。想起之前阿祈姐姐也曾为了安慰我对父母的思念,便带我去玩秋千,起了主意。
我带他来到秋千面前,但他却有些犹豫,不过他应该是想玩的,只不过是有所顾虑。
被他一问,我才知道。原来,他害怕没有人陪他,担心一直陪着他的人会离他而去,就没有人陪他了,为此,他可以放弃自己想要玩耍的欲望。
就像爸妈害怕我的离开,为了让我得到最好的治疗,所以拼命挣钱,哪怕会失去许多陪伴我们的时间,无论是什么代价,只要活着,没有离开就行。
可是我不怎么觉得这样是对的,阿祈姐姐在她离开医院的时候跟我说过。
“人啊,本来就是会死的。重点不是活的时间长短,重点是有没有肆意地去活,有没有不留遗憾地去活,有没有勇敢地去活,有没有在有限的时间里去好好陪着自己爱的人!”
当时,阿祈姐姐被白色衣服的人告知只剩下一个月的时间,她便打了一个电话后,毅然决然地收拾行李离开了。听她说,她要跟自己爱的人去旅行了。
我觉得阿祈姐姐真的很潇洒豁达,她真的好勇敢,她真诚地面对着自己苦难,不逃避不退缩不埋怨,笑着面对着一切。
我也想像她一样,所以之后的每一天我都过得很肆意,不再畏畏缩缩地不敢去尝试新事物,我的行动不再受到任何拘束。哪怕恶病缠身,哪怕是刀山火海,也要勇敢地面对着面前的一切。
我想让弟弟也知道这个道理,所以耐心地解释着,他应该是懂了一些的,所以他同意去勇敢一回,坐上了秋千。
但秋千荡起的时候,我也同弟弟说了当时阿祈姐姐跟我说的,“秋千是一个可以让人短暂忘记烦恼的神奇法宝!”
原本,我打算将这个道理在之后的日子里再继续慢慢讲给他听的,但是我好像没有多少机会了。
我又来到了白色屋子,不过这回,我不是一直是一个人了。
弟弟时常来见我,跟我说他在幼儿园发生的事情,听着他讲诉着,我也好像感同身受地体会着他的快乐和不开心。
我突然觉得这样的日子也挺好,不过是在家等待换成在白色屋子等待,等待的人从弟弟变成了我而已。
要是能一直这样其实也未尝不可,不过好像总是事与愿违。
我睡着的时间越来越久了,弟弟来的时间和次数越来越少了,他好像变了许多,是因为长大了许多吗?他的笑好像不太像之前的笑了,但或许是我的错觉。
我依旧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弟弟,好好长大,然后替哥哥照顾好爸爸妈妈,好吗?”
没能听到他回答,我就有些累地晕了过去。
虽然我被抢救了回来,但是我应该是快要离开了。
十七岁的冬天真的好难捱。
我好像听见了弟弟的声音,艰难地睁开眼睛,虚弱地笑着:“弟弟乖,弟弟不哭,以后哥哥不在了,你要听爸爸妈妈的话,要开心,知道吗?”
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回答,我想再摸摸他的头,但是好累啊,我用尽了我全身的力气我还是没办法碰到他。
我的手重重地摔在病床上,我死了,没办法再陪着我爱的人了,我好想再摸摸弟弟的头,帮爸爸妈妈擦一擦脸上的泪。
死之后几秒钟里,我的魂魄站在病床前,回想起了我的一生,在这个白色屋子里,我生于此,死于此,有过欢乐有过悲伤,有真诚且勇敢地活着。
我觉得我的一生是没有遗憾的,所以在需要离开的时候,我没有多做停留亦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