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在赵氏的心里,也觉得丈夫的坚持自有他的道理,自己一个妇道人家,也说不上什么话。看着丈夫生病难受的样子,赵氏一边偷偷抹泪,当着丈夫的面却只能强装欢颜。
当时天气很热,为了保持船舱的通风,刘公佐房间的舱门就没有关。
某天下午,客船停在了一处岸边。赵氏领着儿子依旧上岸去抓药。
等回到船上把药熬好,赵氏端着药进了船舱,远远地便看见自己的丈夫还躺在床上上,不由地暗自叹了口气。
在赵氏进了刘公佐的房间,把药放在丈夫的床头,再扭头瞅瞅熟睡的夫君时,怪异的事情发生了。
刘公佐依旧睡得死死的,鼻息悠长。但是,盖在他身上的被子,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高高的拱。
而且,在赵氏瞪着的时候,这个拱又平复了,在被面上出现了一只白色的猴子。
这下,可把赵氏给吓得有点目瞪口呆了。不过,这猴子倒没有理她。撇开赵氏跳下了床,然后冲出了舱门。
赵氏怕惊扰了自己的丈夫,没敢把刘公佐叫醒,捂着嘴巴跟着出了舱门。
那猴子在船上上蹿下跳一会儿以后,借着搭在船与岸之间的跳板上了岸。
赵氏不知道这是什么个情况,便把自己的儿子叫了出来,指着猴子对儿子说自己刚才看到的事情。
儿子随着母亲的手势看过去,那只白色猴子还在岸边徘徊,并不时回头朝着客船张望,像是留恋着什么,舍不得走一般,过了很久才离去。
那只白色猴子离开以后,赵氏领着儿子进了刘公佐的船舱。这时,刘公佐已经醒了,赵氏放在床头的药,刘公佐也已经服用了,而且,看上去,精神也比前几日好了许多。
赵氏也就没有把自己看到的事情告诉刘公佐。
休息了一夜之后,第二天,船继续北行。与前些日子相比,刘公佐还走了舱门站在甲板上溜达了几圈,举止和言行,让赵氏看在眼里,心里也不觉松了口气,很是欢喜,只当自己的丈夫身体已经大好。
一家人还在甲板上找了个坐的地方,围在一起说说话,听刘公佐讲讲回京城以后的打算。
哪知道刚到泗州,刘公佐又病倒了,而且,这一病,就再没有起来了。算算时间,离赵氏和儿子看到那只白色猴子离开,前后不过三天。
后来,在刘公佐的追悼会上,赵氏忍不住和前来吊唁的亲眷说起了自己和儿子看到白色猴子的事情。
妇人的嘴都很长,当时在刘公佐追悼会上的人,有人在听到这件事之后,就对着刘公佐的生平简介看了一下。突然有了感悟:刘公佐生于宾申年,属猴。当时,赵氏和孩子看到了那只白色猴子,应该就是刘公佐的魂魄。
魂魄丢了,人还怎么可能有救?要是当时赵氏稍微有些见机,和儿子一起把那只白色猴子拦了回来,说不定刘公佐就不会死。
不过,刘家人当时正处于悲痛欲绝的时候,这个突然有了感悟的人就没有把自己的观点说起来。只是后来和朋友闲聊的时候,无意中讲出了这个事情。传到洪老先生的耳朵以后,洪老先生郑重其事的把这件事写进了自己的书里。
刘公佐生于宾申年,属猴,然后他魂魄的样子就长得像一只猴子。这样的结论也让人有几分迷惑——那些在古代生于辰年,属龙的,又会是怎样的形态呢?女子们说遇上自己的真命天子,是不是这些公子的魂魄样子,就是龙的形状呢?
葛神仙说:“人无贤愚,皆知己身有魂魄,魂魄分去则人病,尽去则人死。”
过去,庄周梦见自己变成蝴蝶,很生动逼真的一只蝴蝶,感到多么愉快和惬意啊!不知道自己原本是庄周。突然间醒过来,惊惶不定之间方知原来我是庄周。不知是庄周梦中变成蝴蝶呢,还是蝴蝶梦中变成庄周呢?
照着这么一种说法,庄周的魂魄是不是就是一只蝴蝶呢?就像传说的八仙人物张果老那样,他的魂魄是混沌初开时的一只蝙蝠。
中医故事里有一个很奇特的病例,记载沈源的《奇证汇》里。事情也很简单:“金少游治徐太乙之女,年十六,许字巨族。而太乙日窘,女忧虑不食不寝,长卧目不瞑。太乙往郡城售丝未归, 女卧床上,自言曰∶若许,丝止价四钱八分,不满五数,侍者询其何以知之?答曰∶予方随父入市也。太乙归,少游 先问其丝价,太乙言其数果符。少游云∶此离魂病也。用人参、黄连、龙齿、安魂等药,平复。”
这个十六岁的姑娘病了,“忧虑不食不寝,长卧目不瞑”,然后金少游开出了含有人参、黄连、龙齿等安魂药物的方子,然徐太乙熬药给女儿服用,姑娘的病随即就好了。
谁说这个方子见于明清时期,但想必也是从以往传下来的。要是当时在路途上寻得了这个方子,用在刘公佐身上,刘公佐的性命,说不定也能挽回。不过,就这几味药物,如果仅仅是在客船停泊的地方寻找,还是有些难度的。
只能说,时也,命也。
不过,能看到刘公佐的魂魄是一只白色的猴子,也是诚难可贵的一桩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