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宗贞元初年,广陵有个叫田招的人,某次,去宛陵办事。碰巧他们家有个亲戚也住在宛陵,表弟薛袭还小不了自己多少,儿时,两人还是很好的玩伴。
因此,到了宛陵之后,田招就揣着一打秋风二拜年的心思,寻思着办事是办事,但这事一时半会儿还没个结尾。于是,在等候的时间里,田招提着点小东西就进了薛袭家的门。
在古代,可没有当下坐地遥看一千河这样便捷的交通,间隔距离比较远的亲戚之间,能相互走动一下,那可是稀客中的稀客。
再说:“一代亲,二代表,三代四代认不到。”不管往日里靠宗族维系秩序的社会,还是现代的人情世故,亲戚之间如果不经常相互走动的话,同样也会慢慢地变得陌生起来。
长期呆在宛陵的薛袭,除了小时候在父母的带领下去过广陵,和自己的表兄田招玩耍过外;后来,只是两边的长者去世的时候,两人短促地见过面。现在,宛陵这边,已经是自己当家,算起来,和表兄也差不多有个十多年没有见面了。
因此,对田招的登门,薛袭很是欢喜。哪怕田招说这次到宛陵来并不是专程拜访,而是趁着办事的空隙过来,薛袭也毫不在意。怎么说,都是血浓于水啊。
国人的待客之道,向来是狂热又不失礼貌。而且,还特别讲究吃住,以宾至如归作为待客的最高标准。
曾经有一个段子描述过国人对待朋友的礼节。据说是一个住在山里的人和一个住在海边的人原本是一对好友,分开后多年一直未曾再见过面。
后来,两人好不容易找到联系方式以后,就相约互相走动走动。
先是住在山里的去了海边。海边的东道主担心他不习惯吃海鲜,于是竭尽全力寻找各种山货来招待他。同样地,当海边的人来到山里时,山里的东道主也担心他不适应山区的食物,努力寻找海鲜来款待他。为了让对方感到舒适和自在,两位东道主都煞费苦心。
为了让对方都觉得宾至如归不至于拘束,一番操作下来,结果,朋友们虽然都经历了长途跋涉,但品尝到的却是熟悉的家乡味道。
所以,像那个因为想念家乡的鱼而挂印而去的人,对于他的心态,我们可不能从常人的角度去揣摩和推测。也许他们并非仅仅是因为对家乡的思念,而是出于更深层次的追求。
朋友来了有好酒,敌人来了有猎枪。呆在表弟家里,田招收到的款待估计也是如此。家宴的菜肴,宛陵的本地菜应该是不会端到田招面前的。
至于像现在的饕餮一族,走到哪个地方都会遍寻当地的苍蝇馆子试试本土风味,估计薛袭心里根本就没有想过这回事,甚至,薛袭连自己的表兄是个美食爱好者这事情都忘记到了脑后。
因此,田招在宛陵接受薛袭的几番招待之后。某天下午,田招又到了薛袭家里。薛袭照例准备让下人们安排晚餐,却不想被田招拦住了。
“表弟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来宛陵这么久,你天天拿广陵的饭菜对付我,还真把我当客人待啊,宾至如归,我们兄弟俩,也不是这个归法啊。”
见田招这么说,薛袭还真觉得有些过意不去,连忙给田招解释道,“表兄啊,我这不是怕你不习惯吗,万一你回去后,说我招待不周,在亲戚那里,不是平白折了我的脸面。”
“不打紧的,都是自家人。你若是真的把我当客了,那才是见外呢。这样吧,来宛陵之前,我就听说过宛陵的狗肉好吃。来了这么久了,也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表弟啊,当大哥的很直啊,眼看再过那么几天我就要回去了,你是不是给哥哥安排一下咯?”
听到田招把话取出来了,薛袭赶紧向表兄赔个不是,说是自己忘记了这茬事。请田招在家里稍坐一下,自己马上安排家里人去落实。
可等田招在薛袭家里喝了一杯又一杯的茶水,得到薛袭吩咐的下人们回来之后,一个接一个的对薛袭直摇头,表示不光是宛陵城里的狗肉店这段时间都关了门,几个下人出了城想弄条狗回来自己动手,也没找到一条狗。
薛袭只好歉意地对田招说:“表哥,实在不好意思,这个季节外面真的没有狗啊!”
田招一听就火了,骂道:“亏得咱们还是亲戚,想让你弄顿狗肉吃你都不尽心,还说到处找不到狗。你们家不是喂着条狗嘛,这不是现成的嘛?哪里要到处去找?我看,分明是你舍不得,不愿意招待表哥吧。”
看到表哥生气了,薛袭感到十分无奈。他连忙解释道:“表哥啊,我们家这狗已经养了好长一段时间了,不是我们舍不得拿它来招待您,而是全家人和这条狗都培养出深厚的感情来了,实在是狠不下心啊!”
听到薛袭这么说,田招猛地站起身来,大声说道:“这有什么难的,既然你们舍不得下手,那就让我自己来吧!”
说完,他大步冲进院子走向狗圈,准备亲自解决这条狗的性命,好好地美餐一顿。
然而,就在他快要走到狗圈时,却发现薛袭家的那只狗不见了踪影。
田招不禁皱起眉头,心中暗自嘀咕着:“不可能啊,明明自己刚才都还看到这条狗了的。”
他又在院子里找了一遍,甚至推开院子的门,对着外面的巷子叫着狗的名字,可是没有任何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