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人向来重视因果,所以,那副“向阳门第春常在,积善人家庆有余”的对联从出现之日起,就一直作为处事的标准影响着国人的生活。
儒也好,道也好,释也好,在努力扩大自己影响力的时候也把因果观念融入到了自己的讲义之中。比方说大家所熟悉的几个句子: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善恶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等等。
即便是当下,信息的渠道如此便捷,在面对一些事情的时候,人们也总会抽丝剥茧的在已经发生的事情里琢磨出前后相连的脉络,然后发出一声重重的感叹:我说是怎么回事呢,原来是这样的啊!
相比起来,在古人的眼里,就成了事情的发生总是有它的理由,即便是有一些不合理的存在,却往往更让人们相信:就是这不合理,所以凡事有因必有果。
话说江南秀州,就发生过这么一件因果报应的事情,让人们一直津津乐道,并时常提醒自己,千万不要做出类似的事情来,免得留下不好的名声。
当时,在秀州的魏塘村,有户姓方的人家,家里有人在东华门唱了名,做到了通判的职务,后来还在京城任职了一段时间。
可别小看这个通判,虽说只是个二把手,但权力并不小。辖区的兵民、钱谷、户口、赋役、狱讼审理都归他管,底下的弟兄们有上进心,也得在他那里先走上一遭。至于衙门里对上对下的公文,通判不签字画押,谁都不会认可。
如果套用后世的级别,方通判最起码也是个地级市的常务副市长。所以,对村子里走出的这么一位手握实权大人物,魏塘人出门的时候总会扯起方通判的大旗。
方通判年纪稍微大了点的时候,就从临安举家搬回了魏塘。与方通判一起回来的,还有在临安时方通判为自家孩子请的一位父母,姓周。
周乳媪性子极好,朴实爽直,待人和气,诚诚恳恳,也有点大大咧咧的。进方通判家以后,和方家人上上下下处理的都很好,方通判的孩子也很腻她。
等方通判准备从临安搬回老家的时候,方通判还特意征询过周乳媪的意见,愿不愿意跟着方家去魏塘。
那个时候,周乳媪膝下的女儿已经出嫁,丈夫也去世了,她一个人待在临安也没有什么念想,也就跟着方通判到了魏塘。
在魏塘,虽说方家因为有个通判,村子里的人在路过方家门口的时候都是采取仰视的态度。但方通判本人却没什么架子,都是乡里乡亲的,能帮的上忙的方通判都会出手,方家在村子里的口碑也不错。
得益于方通判的榜样作用,方家上上下下为人处世也非常不错,就连周乳媪也不例外。而且,方家并没有单纯地就把周乳媪当做请来的仆役,相反,待她更像是自家人一般,每月的月钱,和家里人也差不多。
虽然是在村子里住着,但周乳媪的衣食住行,方家人也都安排得十分周到和妥善。再说,周乳媪也上了些年纪,不像那些小姑娘,拿到了月钱,寻思着是不是该买点胭脂花粉打扮打扮自己。
因此,对周乳媪来说,方家每个月给自己的月钱,基本上都是积攒在那里的,没怎么花掉。家里要是有人用钱不方便的时候,如果开口和周乳媪拆借,周乳媪也从来没有说半个不字。至于息钱什么的,也是少的可怜。
慢慢地,在村子里,除了方家人以外,大家也都知道了周乳媪手上有些闲钱,而且还愿意帮忙。
某次,村里的一位佃户遇上了事,又不敢找方家开口,哪怕是村里人都说可以到周乳媪那里求助一下。可这位佃户心里没有底,因为平日里看到方家的那些下人待周乳媪都如方家的主人一般。
眼看被逼的越来越急,这佃户实在没了法子,就托相识的人看能不能约见一下周乳媪。
结果,等见了周乳媪,这佃户还是磨磨蹭蹭啰嗦了半天,也没把意思表达个明白。后来,还是周乳媪开了口,“你是不是不方便,要想从我这里借点钱。那你就说个数字吧,这么吞吞吐吐地干什么?”
听到周乳媪的话,这佃户不由地喜出望外。就把自己的事给周乳媪说了一遍,也说了自己大概准备借多少钱。然后,还忐忑地问周乳媪,到时候自己连本带息要还多少钱。
哪知道周乳媪听了佃户说的事情以后,竟然很直接地告诉他,“你到说好的日子把钱还给我就行了,至于息钱,根据你家里的情况看着给就是了,我又不是专门放印子钱的。”
靠着周乳媪借给自己的钱,这佃户很快就渡过了难关。等他把从周乳媪那里借来的钱如期还上以后,周乳媪还免去了他不少的息钱。这让他对周乳媪更为感激,逢人便夸周乳媪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对周乳媪的做法,村子里也有人和她说,你借给别人钱,然后还免去一些息钱,那不是给人帮了白忙吗?
对于这些说法,周乳媪也仅仅是一笑而已。在周乳媪看来,自己在方家衣食无忧,方家给自己的那些月钱,放在哪里也没有什么太多的用处。
再说,人人都有为难的时候,比起往年间北边的动不动就跑到临安城外放放马,吓得京城里的人狼奔豕突。现在的日子比那个时候可好多了。别人有困难的时候,自己帮帮,也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打这以后,村里人手头不方便的时候,到周乳媪那里相求的人都多了起来。对这些和自己开口的人,周乳媪也不管自己和他们认不认识熟不熟咯,只要他们开了口,都会爽快地答应。
哪怕是自己身上的钱全部被拆借了出去,资金没有回笼,给别人帮不上忙,周乳媪也会耐心地给相求的人解释,搞得就像是她帮不上忙欠了别人人情一般。
至于那些找她开口拆借的,是不是真的遇上了难事,或者是编造的说辞,周乳媪也从没往心里去过,没有难处,谁会拉下脸去求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