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那学生,想必是很少吃过刘知县弄来的馒头,就是不知道是什么馅的。不过,不管是包着肉馅还是其他什么馅,没点身家或者是机会,那可还真不一定能饱口福。
再说养狗,如果是猎犬,喂得食物或许可能会讲究一些。但若是只普通用于看家护院的犬只,又或者仅仅只是被当作食材的菜犬,那顶多也就是些剩余饭菜罢了。后世的农村,养狗的,很少有听说专门拿狗粮养狗吧。
而在这尴尬的场面里,刘知县养的那条狗的表现就更怪异了。那狗听到了学生的话以后,从地上站起来转过头对那学生狠狠地瞪了一眼,然后转身走了。
至于后来,刘知县和学生是怎么结束这场谈话的,没有人知道。大伙儿唯一知晓的是,这天,刘知县养的狗离家出走了,而且,一走就是十多天,一直没有回来,没人知道这狗去了哪里。
大概是过了半个多月后,某天半夜,那条狗跑回来了。而且,还是直接跑到刘知县给那学生安排的住处,停在房间的门口,小心的扒拉着门,准备钻进学生的房里。
虽说大伙儿都不知道那天,刘知县和学生是怎么结束谈话的。但在学生的心里,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让刘知县有些尴尬,连带着师尊的狗都离家出走了。自己又住在师尊安排的住处,这些天,那学生一直没怎么睡好。
听到门边的响动,这学生就爬了起来,一看,顿时吓了一跳——居然是刘知县的那条狗想往屋里钻。再回想着那天狗离开时恶狠狠的眼神,和自己曾听说过的狗报复人的故事,不由地就有些紧张了。
现在,这狗半夜三更的刨门,肯定有问题。于是,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那学生把把衣服和枕头给卷了起来,塞进被窝里,看起来就像是人睡在被窝里一样。然后自己小心翼翼地爬上楼顶,躲在暗处观察着下方的动静。
没过多久,那条狗便用爪子迅速地在门缝下方刨出了一个小小的洞口,然后敏捷地从洞中挤身进入屋内。
进屋以后,那狗没做丝毫的停留,嗖地一下就跳上了床,对着那假人的脖颈直接咬去。仅仅过了一小会儿,原本完好无损的被子已被它撕扯得破烂不堪,而藏在其中的衣物和枕头更是难逃厄运,同样变得支离破碎。
然而,那狗并未就此罢休,依旧不知疲倦地对着眼前看似“人形”的物体疯狂撕咬。咬着咬着,那狗似乎发现了不对劲。它停止了攻击,开始狂躁地吼叫起来,接着又慌慌张张地从刚刚钻进来的狗洞爬回外面去。
到了院子里后,它一边摇晃着尾巴,一边胡乱叫嚷跳跃,持续闹腾了好长一段时间,最终才筋疲力尽般倒在地上,彻底失去了声响。
目睹这一幕的刘知县的学生不禁惊出一身冷汗。暗自思忖道:“这狗的复仇之心未免也太过强烈了!我只不过是好心劝告师尊别给它喂食太好的食物而已,没想到它竟然如此记仇,甚至妄图取走我的性命。
瞧着那瘫倒在地的狗儿,那位学生心有余悸,始终不敢贸然下楼。万一那狗是在装亡,等待自己上钩,按照那狗先前的动静,自己下去以后,不是白白送了性命。
想到此节,那学生愈发惊恐万分,双手死死攥住楼上的栏杆,双腿一软,便蹲坐在了楼梯口,就这样苦苦熬到了天明时分。而那只狗依旧静静地躺在原地,毫无半点动弹的迹象。
这时,刘知县也从房里出来了,看着自己的狗躺在院子里,大为惊讶。待他凑近仔细查看后,方才惊觉自己精心饲养的狗已然没了气息,不由得失声惊叫起来。
听到刘知县的叫声,后院里的仆役也赶了过来,看着死在院子里的狗,大家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等到仆役把死狗弄出去以后,刘知县犹自在院里踱来踱去,喃喃自语,谁也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这时,躲在楼上的学生,也才战战兢兢地下了楼,颤抖着向刘知县请了个早安。然后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向刘知县叙述了一番。
然而,听到学生的话,刘知县却只是不住地摇头,仿佛根本不相信自己所养之狗竟会如学生口中描述得那般恶劣不堪。
等学生小心翼翼地将刘知县领进房间,看着床上那被撕咬的稀乱的被衾,刹那间,刘知县整个人如遭雷击般呆立当场。
要知道,这条狗,是自己尚未担任实职时便托人找来的,这么多年来一直相依为伴,平日里基本上是自己吃什么就给它喂什么。
万万没想到,仅仅是因为自己的学生好心规劝自己不可过度溺爱这只狗,竟险些害得这位无辜的学生遭遇杀身之祸!
顿时,刘知县不禁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幸亏自家学生机敏聪慧,心中存疑,躲过了这次祸事,也幸好佛祖保佑,这狗或许是自知犯下大错,羞愤而亡。不然,连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事过后,还发生了什么事,譬如说刘知县是不是申请调走了,或者其他,记录这个故事的人没有说。作为一县之长,自己养的狗弄出这么大的一件事情,自己的风评还是有影响的。
不过,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刘永锡的狗,因为听闻他人对自家主人有所诋毁便心生愤恨,进而采取报复行动,足见此犬忠心耿耿、一心护主。
相比起来,当今世间,一些衣冠楚楚的指手画脚者,一边吃着主人的饭,一边忘恩负义地骂着主人的娘,还不如刘永锡养的那条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