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你取一个名字吧,叫尧月,有举杯邀明月的意思……”乌黑长发挽成妇人髻,这位女子已经是三四十岁,风华正减的年龄了。
“至于我……”妇人仪态端庄地跪坐在地,她看了看黑发黑眼的五六岁女童,她好似想到了从前的往事,就忍不住笑了笑。
“我叫虫鸣,对,就是虫子叫唤的意思,很不可思议吗?”妇人脱离一瞬端庄的正经样子,有一些俏皮。
“你应该叫我……老师?”妇人失落地笑了笑,“我们每个人的名字,只有「神女」之间知晓,我还是希望有多一点的人知道,有一个叫虫鸣的老姑娘,想谈婚论嫁、相夫教子。”
“为什么?神仙也会嫁人?”女童直白地发表疑问。
这话可把妇人逗笑了,她毫无仪态地哈哈大笑,把对面跪坐在地的女童笑得一脸不解,睁着纯澈的大眼睛看着妇人笑够了才好。
“你以后就会明白的,两小无猜、谈婚论嫁、相夫教子……这种普通人的生活,是我直至今日才理解并渴求的生活。”
“我早已风华不在,已经不是少女的姿态了……所以我选择了你,我将成为你的引导者,在这条沉重谎言的道路上,越走越远,直到生命的尽头,或者找到长生的答案。”
“成为神仙不好吗?”女童依旧是这种想法,不理解神仙想成为凡人的愿望。
“哎呀,要怎么跟你一个小孩解释那么多呢?”妇人有些发愁,她已经好久没有正常交际的经验了,不知道怎么向人灌输她的想法。
“总之接下来的十年里,你要彻底掌握很多学识与能力,毕竟「神女」……一定要「无所不能」的呀!”
“我们先从乐理开始吧,你按照自己的想法随便弹。”妇人给了女童一把琵琶,而她自己拿了一把二胡。
女童抱着琵琶随便弹了两下,感觉怎么弹才好听,她就试着弄了一段不专业的乐曲,这惹得妇人的赞赏和惊叹。
“不愧是我选中的,真厉害!”妇人表现得比女童还高兴。
随后妇人拉着二胡,自顾自哼着小调,是关于情爱的悠然旋律,“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女童长成少女,才明白这座高大华贵的楼阁里,只有虫鸣老姑娘和她,两个人相依为伴,亦师亦友。
“我们没有特殊的力量,要怎么瞒过世人?”少女十多岁的芳华正盛,相貌柔美,气质也锻炼成现在的温和柔顺。
虫鸣老姑娘现在不见当年风姿,两鬓霜白,满脸细纹,但独属于她的俏皮活泼,是还在的。
“因为我们是话本里的主角,可话本不是主角能决定的,是由许多幕后的精心策划……在这个满是谎言的戏台子上,我们只需要扮演好神女呀。”
“你只需要知道,「神女」的出现并不是我们在撒谎……”虫鸣跪坐在地,抬头透过那一口窗户,看向云端弯月。
“那我们为什么要这样?”少女阅历尚浅,不明白的有很多。
“因为离开家太久的浪子,需要信仰的依托,才能维持住缥缈无依的目标。”虫鸣解答起这些问题的时候,语气都很沉重。
“你只需要知道,那些贵族老爷会帮我们维持住谎言的戏台子,让我们安心在戏台演绎「神女」的戏码。”
“哎呀,原来是乞巧节到了,我看见远处的花灯繁华了……”虫鸣眼睛亮亮的地看向窗外,眼神中饱含了期待和渴望。
少女尚还处于天真烂漫的时候,听到这句话就忍不住凑到窗户旁去看……神女住的地方周围一片空寂,虽然华贵如云顶天宫,但不比人间烟火气。
“这是女孩子祈求织女娘娘,赐下巧手慧心的节日,哎呀,真是什么好节日都不缺男女的相邀出游啊~”
虫鸣干脆拿了「千里眼」凑到窗口那里看,看见男女凑一块,她就露出让人看不懂的笑容,用后世的词汇来解释,叫“姨母笑”。
神女要「无所不能」,什么天文地理都要知道,甚至医术乐理都要学会,少女十年如一日的学习这些,偶尔的闲暇就是和虫鸣老姑娘拿望远镜看人间烟火。
虫鸣的身体几近灯枯,而少女正是大好的十八岁。关于神女之间的交接仪式并没有那么隆重,只是虫鸣嘱咐一些话。
“这里叫「神落台」,是神明降临的寓意,而我却觉得这是天神陨落的意思……”虫鸣声音苍老,愈发慈祥和蔼。
“为什么要戴假面?”少女被虫鸣教着,戴上人皮面具。
“因为这才是自古国时期便领航的「神女」啊!”虫鸣的声音有些激动得颤抖,“我们这些人扮演的就是她,为了保持神女长生不老的谎言……”
“我们什么时候能结束这样的传承?”少女懂了一些道理,也感觉心里苍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