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上班了哈？”
进了屋，赵山河问道，坐在沙发上，接过了李袁华递过来的茶缸。
茶缸子里的茶叶是大叶子茶，市面上一毛钱能买一大袋子。
赵山河喝了一口，茶叶放多了，又苦又涩口。
“我这茶叶便宜，你许是喝不惯，要不我给你冲点红糖水？”李袁华刚坐下，起身又要去忙。
赵山河却叫住了他，“李主任，以你的话说，咱们都是老相识了，就不闹这些虚的了，这茶叶挺解渴。”
都是穷苦人出身，赵山河不想凭借一时之势摆架子装阔气。
“嗐！”李袁华叹了口气，随赶着给赵山和递了根烟，是哈德门，烟卷里不算贵的，一包不到两毛钱，比旱烟劲儿还大，抽起来呛嗓子。
赵山河抽了一个口，舌头被燎的有些火辣辣的，听着李袁华继续说着。
“如今我升了副主任，外人眼里我是挺风光，可刚才在刘振邦面前你也看见了，我是点头哈腰、夹菜倒酒，那是恨不得跪下来伺候他。”
“我一个副主任，在罐头厂那些领导面前说不上什么话，只得小心翼翼的陪着笑脸，就这样伺候着，我这位置保不齐哪一天也坐不稳，要真有一天下了马，那可就真成笑话了。”
人人有人人的苦楚。
李袁华是罐头厂的副主任，他媳妇儿则是南城小学的教师，就这样安安稳稳的日子，他尚能说出这么多苦出来。
那贫民老百姓早出晚归，扛着锄头下地，在工地搬砖和泥，日子岂不更是苦上加苦。
“李主任，你这话是谦虚，您家这日子是多少人巴不得过上的好日子，我瞧着都眼馋呢。”赵山河说完，掐灭了烟，喝了口茶，压了压嗓子眼里的烟味。
“食髓知味啊，赵老板，我今天请您来，是想和你商量一件大事。”李袁华把话引到了正题上。
“你说，我听着。”赵山河道。
“赵老板能开得起购物中心那么大的生意，肯定是眼明心亮，也能瞧出现在罐头厂的效益不好，厂里的罐头滞销，引进来的水蜜桃，苹果，还有梨，有一大半全都烂在了厂子的生产线上，更别提做出的成品罐头了。”
“厂子仓库里现在积压了不少罐头，现在厂子的效益是倒赔钱，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肯定得破产关门大吉，这半年里，刘振邦也没少召集厂领导开会，想着拿定出个主意把这罐头厂盘活，罐头二分厂已经倒闭了，现如今这总场也是岌岌可危，刘振邦这个厂长坐不住，底下的工人更坐不住。”
“厂子里可有几百号的工人呐，那都是拖家带口，全都指着罐头厂这点工资，这要是罐头厂倒闭了，大家伙都得吃不上饭。”
李袁华也是着急，他才刚当上副主任没几天，实在的好处还没捞着，要是这个时候厂子破产倒闭了，那可真是树倒猢狲散了。
闻言，赵山河开口，“总厂的效益不好，那就改变思路，厂子是死的，人是活的，罐头总厂大大小小的领导不下好几十个，总能研究出个好的建议。”
“我听刘振邦说，要想搞活罐头厂的效益，就只能搞外放承包，把厂子生产的罐头承包给个人，听说南城周遭几个城市的厂子也都搞起了承包制，虽说挣不了大钱，但好歹是把厂子盘活了，厂子里的几百个员工都能混到口饱饭吃，厂领导的日子也能好过不少。”
李袁华看着赵山河，眼神里透露出了几丝渴望。
“李主任的意思是想要我进厂搞承包？”赵山河当即领会到了意思。
“赵老板，您的购物中心现在可是满南城消费力度最大的地方，而且你前不久刚租下了百货市场余下的十几个铺面，必定是想搞把大的，就您这么火热的生意，想要把罐头厂盘活，那不就是轻而易举的事儿吗？”李袁华热切的看着赵山河。
赵山河却摇了摇头：“我不过是个无名小卒，实力微乎其微，想要我盘活一个罐头厂，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罐头厂就是个烫手的山芋，谁碰谁会有麻烦。”
“这话怎么说？”李袁华有点懵。
“罐头二分厂倒闭了，就是意味着罐头厂本身的生产体系就不行，整个省，将近几十家罐头厂，生产量大，竞争力度就大，加上现在不少企业改革，这完全就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要是想盘活罐头厂的效益，没有真金白银肯定是不行的。”
“我的购物中心虽然眼下生意火热，那是因为在南城是头一份儿生意新鲜的很，所以大家才买账，但现在改革了，不少个体户都翻身了，以后在南城像我这样的购物中心会层出不穷，我要是没有立足的本事，是根本不能成事儿的，你现在让我去搞活一个罐头厂，那就是在拿我的命开玩笑。”
李袁华语塞了。
他只是想找一个靠谱的合作伙伴，承包罐头厂的销售，从中赚几个钱儿花花，也是为了稳坐自己副主任的位置，说不定还有机会能往上升一升。
他看中赵山河，是因为赵山河有这个实力能搞得起这个生意，可他没料到，赵山河心有城府，竟然这么谨小慎微。
“赵老板，我估算过，要是能搞承包销售，肯定会赚钱的，而且您手握购物中心这么个生意，就不怕没有销路，您要是想搞，那就如同探囊取物般简单，这是天掉的馅饼，我手里没钱，也没那个人脉销路，我要是有，早就自己单干了，您可得好好想一想，这个生意赚钱的很！”
李袁华试图说动赵山河，也是在为自己的利益搏一把。
罐头二分厂因为效益不好倒闭后，这罐头总厂的效益目前也一直都在亏损状态，原本近1000名的工人，现如今也被裁减到了三四百人。
就目前罐头厂的生产来说，生产设备好，工人技术熟练，每天能生产近万瓶罐头。
可为了缩减开支，减少亏损，由每天能生产近万瓶罐头的，生产率缩减到了每天只生产不到2000瓶罐头。
因为生产力度减小，导致生产线上的不少工人没活干，消极怠工，目前厂子内部领导又在商量裁减人员。
彼时厂子里又得闹起一场腥风血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