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十三颔首:“错不了。”
孙越一脸愁容:“黏在面筋上呢。要是生扯,恐怕会扯下它的六条腿。总不能让赵老板给小阁老送一只没腿的残虫。”
说到此,孙越压低声音:“我可听说,小阁老瞎了一只眼,是个残废。赵老板给小阁老送残虫,小阁老再以为他含沙射影......赵家那十几口人,全得下死牢。”
林十三笑道:“所以我让你端来秋露白啊!”
秋露白是高粱烧制的一种酒,因秋天酿酒,故称秋露白。
林十三先将棉槐条的前端折了下来。右手拇指和食指轻轻捏住盖雄鸡的虫背。
随后他让孙越喂了他一小口酒。
“噗嗤”,林十三将酒喷在了盖雄鸡的六肢上。
几乎在一瞬间,盖雄鸡的六肢与面筋脱离,完好无损。
林十三小心翼翼的把盖雄鸡关入三十六根高粱蝈笼之中。大功告成!
孙越大喜过望:“成了?”
林十三颔首:“成了。”
孙越忙不迭的拍上了师父的马屁:“师父,您可真是鬼斧神工、神来之笔、神三鬼四......”
林十三笑骂道:“猪妖捧本书,你硬充什么太学生。高小旗答应分咱师徒十两银子。我留八两,给你二两。”
孙越搓了搓手,一副馋犟模样:“啊呀。胖徒弟我没出什么力,怎么好拿二两分润。”
林十三道:“高小旗让你当了我徒弟,咱师徒二人今后就是一条绳上的小蚂蚱。有福同享,有难......大难临头各自飞。客气什么。”
过了盏茶功夫,赵存仁回到了荒院当中。林十三将盖雄鸡完璧归赵。赵存仁顿感死里逃生。他对着林十三千恩万谢。
林十三笑道:“我是拿钱办事。没甚可谢的。赵老板赶紧准备给阁老府的酱菜才是正经。”
赵存仁低声道:“刚才这位胖上差说,高小旗那边称赏格是五十两?十三爷救了我全家的命。那二百两赏格不如我交给你带回驯象所......”
林十三连连摆手:“驯象所的规矩,谁接的私活儿谁拿赏格。我只是个办事分钱的。你这么干,会让我在上司面前难做人。什么二百两,我只知赏格是五十两。”
赵存仁一点就透:“好。我这就差人将赏格交给高小旗。”
孙越一胖脸愤愤然的表情。明明二百两里有四十两是他们师徒的,高小旗做人不地道,四十两变成了十两。
林十三狡黠一笑:“赵老板,贵号夏天用冰多么?”
赵存仁一愣:“多啊。夏天热,酱菜易腐。供给宫里和京城诸位大人的酱菜,都是用冰鉴盛装。每夏总要用冰上百大方。”
林十三这人并不讨厌钱。他救了赵存仁这个财主的命,只得十两银子自然心有不甘。但他又不能跟高小旗这个直属上司撕破脸,多讨要赏格。
这倒难不倒林十三:“嘿!这不是巧了嘛。您猜家父是干什么营生的?”
赵存仁问:“敢问十三爷,令尊高就?”
林十三笑道:“家父是开冰窖的。城南狗瘠薄街福源号冰窖便是我家的生意。”
我林十三救了你赵老板的命,不多要你的钱。你横竖年年要用冰,买我家的就是,这不算过分吧?很合理吧?
赵存仁当即表态:“没说的,今后六心居采买夏冰,只去令尊的福源号。”
林家的冰窖夏天每卖一百大方冰,大约是十两的利钱。
一年是十两,五年,十年呢?
给自己亲爹找一个用冰的大客商,不比跟上司撕破脸讨要差出来的三十两赏格实惠多了?
钱,要挣。但挣法有很多。不得罪人还把钱挣回家,这叫本事。
公门之中好修行。进了驯象所三年,林十三已深谙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