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串摊的位置离学校不远。
沿路向东也就三分钟左右的路程,背靠着国营水表厂的废弃后门,必要时是个遮风挡雨的好地方。
老城区唯一的好处,就是人口密集,拆迁成本高,变化基本不大。
前世无非拆了临街的两排自建房,将马路拓宽增设停车位,人行道绿化之类的基础设施,没什么太大的变动。
区别于现在,也就铲了攀着学校院墙炫耀的凌霄花,还有栽种在花坛里的一串红。
一串红也叫炮仗花,花刚谢没几天,想再尝到花蕊的甘甜汁水,只能等到明年的春天。
至于凌霄花,依旧在肆意绽放。
没走多久,顾思泽已经能看到热闹的炸串摊。
红漆大门的背景,水泥屋檐的遮挡下,母亲黄卫英大热天戴着白色袖套,穿着围裙在两个煤球炉子前忙碌。
每间隔两三分钟,她就捞出锅里的炸串,搁在油锅边的铁网兜上过滤。
然后熟练地刷酱,洒料。
机械地收钱,找零,额头的汗都顾不上擦。
说起母亲,顾思泽总是会想起,她最初练习时的趣事。
母亲似乎对温度的感知、控制有着极高的天赋,仅仅两三次的尝试,她就成功掌握荤素炸串不同的油温需求。
顾思泽也开着玩笑说,要是能认真读书,说不得妈妈现在也是个化学家。
这样的技巧手法。
哪怕有人学着模仿,就算没有独家的酱料配方作区分,只凭这一手食材的油温控制,就足够形成口感上的差异。
顾思泽远远张望,恍惚间似乎又见到前世简陋的臭豆腐小摊。
他看见母亲正弯着腰,拿着长柄筷子在滋拉冒烟的油锅里不停翻转,繁闹空气中满是油烟的味道。
今天生意不错,五张零散的折叠小桌板没空余。
贴墙摆的从副食品店进货的两筐汽水,卖了不少,粗略一数大约只剩半打。
顾思泽没有声张,将自行车临靠着摊位的路牙子停好。
摊位的位置不错,地皮税自然涨得也快,从每月的5块涨到20多块。
这大半年随着生意上涨,占的面积也是越摆越大,收钱的工作人员最近怨言不少。
顾思泽从摊位边上的白铁皮水桶,舀了点水洗了洗手,还没吱声,却被常来买串的老顾客给认了出来。
“哟,这不是我们的高材生吗,又来帮忙啦。”
顾思泽礼貌地笑着回应:“张老师好。”
张老师是附近一家公办幼儿园的副院长。
除了刮风下雨,每天雷打不动来光顾生意,经常闲聊到收摊才会回家。
黄卫英正好躲着油锅蹦出的油星子,扭头瞧了顾思泽一眼。
没给任何好脸色,张嘴就是训斥:“你又来做什么,给我回去!”
她板着脸,趁着扭头的功夫用袖套内侧擦了擦眼睛周围的汗。
没到四十岁的手,因为常年务农,显得异常粗糙。
顾思泽没在意母亲话里撵人的语气,在她情绪没稳定之前,必须要做到左耳进,右耳出,千万不能计较。
最早的时候,顾思泽一旦反驳犟嘴,黄卫英就会抹着眼泪,提着棍棒追着他揍。
恨铁不成钢的母爱,体现得淋漓尽致。
顾思泽原本的学习态度,是出了名的懒散,重生之后,更是变本加厉,总是故意控分惹人着急。
他如今有着名列前茅的成绩,多半功劳要归功于黄卫英提着棍棒的督促。
随着顾思泽的成绩稳定,榜上有名。
刀子嘴豆腐心的黄卫英,也只剩下时不时指桑骂槐的数落,再也没有动手揍过顾思泽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