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底里对顾凌霄此人是认可的,只是可惜她偏偏是一个女子。
顾凌霄又朝江城行了一礼,掏出怀中的手帕,折几折,递给苏莞,又脱了外袍,搭在苏莞身上。
在这个时代,没有几个女子愿意受刑,尤其是杖刑,顾凌霄只能尽量护着她少受些伤害。
“拜托了。”
顾凌霄又对执行的两位衙役拱手一礼。
两人也慌忙还礼,对于他们来说,从来都只有欺压,即便是巴结,也都是为了自己有所求,可眼前的人他们都知道,她是个真心为国之人。
即便平日里他们再见利忘义,在这样坦荡又带着恳求的眼神中,他们感受了尊重和情义。
空气中只有板子的声音,顾凌霄背过身不忍看,时间在这一刻,显得无比漫长。
想起刚才苏莞一脸坚定的喊着自己的名字,她不禁想起两人曾经的那段时光。
那时候苏莞的母亲因病早逝,苏御史还在工部任职时,监督工事,需几个月不着家,便把苏莞送到顾府让母亲代为照看。
那个时候顾凌霄十岁,苏莞九岁,长的粉粉嫩嫩,她又乖巧听话,母亲对她十分喜爱,看着自己如泥猴子一般的女儿,只能无奈的摇摇头。
那时候顾凌霄正热衷于练武,整日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浑身汗味,也不喜欢穿裙衫,完全不是顾夫人心中可爱的女儿。
所以对苏莞一通折腾,给她买漂亮裙子,好看的头饰,打扮的如天上下凡的童女,苏莞也完全配合。
母亲对她的功课也多有宽松,但她每日都一丝不苟的练字,看书。
不管顾凌霄如何打扰,如何哀求,苏莞都不肯跟她一起出去玩,直到她把字写了一张又一张,书页翻了一页又一页。
“你不觉得无聊吗?为什么不跟我去玩?母亲她又不会责罚你?”
顾凌霄不死心的问道,这个妹妹好看是好看,就是不陪自己玩,她一个人偷玩又会被母亲责骂。
“父亲走时说只要我练好了字,读完了这些书,他就回来了,到时候会检查的。”
苏莞放下书,一脸认真的对她说。
“哎呀,苏伯伯过两个月就回来了,我都听父亲说了,他就是去公干,而且你的字已经写的很好了,书也读了这么多,已经够了吧,我们就出去玩一会儿,没事的。”
顾凌霄实在不明白她为何如此勤奋,虽然她喜欢练枪,可累得时候也想偷跑出去玩,她是不会累吗?
“还不够好,再有五张今日的字就练完了,我就陪你去玩,你先坐下等会。”
“好吧。”
后来受她的影响,顾凌霄也越发的用心练枪,每次她累的时候,苏莞总会停下笔,招招手让她休息一会,给她递茶水。
而她在后来的日子里也常常想起那个小小的身影坐在石桌前,一笔一画的练着字,旁边是呼呼舞动的银枪,伴着秋风落叶随风涌而起。
“好了,本官自会把这份状纸递交圣上,退堂。”
虽然已经多有关照,但毕竟是三十板子,公堂之上也不可全数弄虚作假。
玄色的外袍已经被浸湿,顾凌霄扶起苏莞,手帕上沾染了血丝,汗水布满苏莞那张温婉的面容。
“走,我带你回家。”
顾凌霄抱起已经有些摇摇欲坠神志不清的苏莞,心中暗自发誓,以后一定要让那些人通通付出代价。
敢伤她顾凌霄的人,都别想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