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惠撇撇嘴,圆脸两边的发丝随着她淘洗布的手轻轻摇晃。
“毒有没有不知道,但看起来面色那样差,现在担心,早干嘛那么较真呢。”
联想起先前陈子俊的那一套说法,脑子执拗又憨厚的王惠不以为然。
她小声嘀咕的声音却被此时神经敏感的马文才听了个一清二楚。
他剜了一眼王惠,眯眼的神情可怕。
“我妹妹她性格直爽,口不择言,如有冒犯还请马公子别与她计较。”
王兰立马挡住了马文才的视线,把他的注意力给移了回去。
虽然她也很担忧崔子安,但还是终究是比不上身边陪伴她多年的亲妹妹。
想起马文才初来书院便持箭射晕王蓝田那件事,脑子里留的那点儿恋慕之情即刻被压了下去。
她机灵的把崔子安推出去,一脸严肃的讲起崔子安的病情,最后语重心长的嘱咐语气果不其然就拉起了马文才的警铃。
“崔公子想必是身体刚刚恢复就回来的,体内还留有瘀血未完全消去,不宜动气。”
“那—是否还需要下山继续医治呢?”
马文才那只绑了白布的胳膊不小心撞擦过桌角发出不小的声音。
“车马劳顿,最好还是别了吧,但如若马公子可以请来名医当然最好。”
少年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十分敷衍的一个作别动作后便立马奔出了门。
“姐,你说,到底是谁说的是真话呀?”
“嘘,小声点儿,事情还未出结果,别瞎说。”
王兰把王惠拉去一边,认真说话的样子却逗笑了王惠,一双杏眼配着圆圆的脸蛋,像加菲猫那样娇憨。
“诶呦~我的姐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嘴上叫我别乱讲,结果私底下自己偏和王夫子走的可近,还偷偷谋划着要帮崔公子寻公道,你早有答案了不是么?”
“你跟踪我?”
“这怎么能是跟踪呢姐姐,我只是担心你,谁叫你让我瞧见你早上脸上那一副憔悴伤神的样子了。”
她摇头晃脑的说着,手指抵在唇边。
“作为妹妹可不得找出让姐姐发愁的原因了,这不,我还没怎么想呢,答案就自己出来了。”
“哐当!”
姐妹二人对视,灿烂的笑容收敛的齐齐朝声音方向看过去。
那是慕容岚房间的方向。
“慕容公子?”
王兰看了王惠一眼,叫她看好崔子安后就要自己上去看。
“姐姐,你且在这呆着,我去照看慕容公子。”
王惠朝王兰眨了眨眼,按下王兰的手拍了拍:“姐姐你就相信我啦,我也可以很好的照顾慕容公子的,你呀,就专心去陪在崔公子身边吧。”
王兰仿佛被戳中心思脸蛋红了红,假意推搡了下王惠,“妥协”道:“好,那你要小心啊,别弄错了上药的顺序。”
“诶呦喂,我懂得啦,虽然我不如你的医术,但这点儿小东西我还是会的,姐姐,别总小瞧我。”
王兰王惠心照不宣的散开,各自准备药品等五件分别进了房间。
“王惠姑娘。”
慕容岚坐起身,仍旧有些虚弱:“方才我在屋内听到了些,是崔兄回来了吗?”
“是啊,你们这一舍的两个人还真是有默契,医舍里唯独的两间屋子都给你俩占了。”
“他也病了?怎么样了?”
慕容无神的眼睛在听见崔子安的名字的那一刹那刷的变得明亮。
他身体向前,手下意识大力揉起被褥,抓出一道道皱痕。
王惠长叹一口气:“诶诶诶,你小心点,先别激动。”
他扶了扶慕容岚的胳膊,端起一小碗药搅拌着送给他。
“先前的事儿估计你也不是很清楚,但太乱了我就不详说了,总之崔公子呢现在貌似需要静养一阵子了。”
“怎会如此?”
慕容岚想要下床去隔壁房间去看崔子安,却被王惠预料的阻拦了下来。
女人圆润的脸上出现无奈的表情:“慕容公子就放心吧,你的室友在我姐姐那会被照顾的很好,而现在我的任务是照顾好你。
“别到时候你这刚调养快好的身子又出现问题,我和姐姐也很累的。”
“慕容公子就请别给我们添乱了。”
王惠大概知道慕容岚什么性格,温润的几乎和崔子安如出一辙。
慕容岚的房间内,气氛紧张。王惠站在床边,眉头紧锁,她深知慕容岚的身体状况,但慕容岚的坚持让她感到无奈。
“慕容公子,你的身体还未完全恢复,崔公子那边有我姐姐照顾,你无需担心。”
王惠劝说道,试图打消慕容岚的念头。
慕容岚微微一笑,尽管虚弱,但眼神坚定。
“而且崔兄对慕容而言,意义非凡。我必须亲自去看看他。”
王惠见慕容岚态度坚决,但她也是执拗的性子,不愿轻易妥协。
“慕容公子,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你目前的身体状况确实不适合下床。崔公子那边有我姐姐照顾,你放心,他不会有事的。”
慕容岚的眼神中闪过一丝阴暗,他一向温润的面孔出现了一丝裂缝,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在下知道王姑娘是为在下考虑,但,慕容也不是个瓷人,大可不必这般对待。”
王惠看着慕容岚,她能感受到他话语中的坚持,但她更担心他的健康,经管方才已经被对方几句话给扰的气恼。
“慕容公子,你若真想见崔公子,我可以代你去看看,然后回来告诉你他的情况。”
慕容岚沉默了片刻。
“王姑娘,我……”
他欲言又止,最终端过药碗点了点头。
“那就有劳王姑娘了。”
王惠轻轻点头转身离开,准备去隔壁房间探望崔子安,并将情况转告给慕容岚。
一扇门刚打开,走了没几步就迎面撞上了王婉君。
女子精致的帕子在她手里紧攥着,眼角有些轻微的红印,眉眼担忧神情尽显。
“王惠姑娘。”
王惠其实是个小机灵鬼,她既然能捕捉到了身边姐姐的不对劲儿自然也能看出王婉君的奇怪。
虽然崔子安的确是个难得一见谦谦公子,人也长的俊朗万分。
可当真是书读的多了木讷了,连这两位女子的钦慕之心也看不出分毫么。
王惠眼前不自觉浮现起多年前与姐姐游西湖时在小舟上瞧见的那壮观一幕,数百流离失所的百姓的感谢可做不了假。
心系天下无心情爱…
肯定是的。
王惠心紧了紧,但还是温柔平静的语气:“崔公子在里头刚歇息下没多久,夫子不必忧心。”
她双眼扫过王婉君眼下的黑眼圈,于心不忍,心疼的从袖口里掏出一个小罐子塞进王婉君手心里。
“夫子也好好歇息吧。”
“这—”
王惠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手指围着眼画了个小圈圈,止住了王婉君的推辞。
“啊…那谢谢姑娘了。”
就这样,王婉君没待多久就又被推着原路返回,她捏着那小罐子驻足在屋檐下久久没有动作。
阵阵酸楚涌上心头,一小滴泪珠顺着她鼻梁慢慢滑落,帕子捂住胸口不由无声抽泣。
她哭的不是被拦在门外,而是碰到这样的事儿她却无能为力,使出几乎她能想到的所有计量也未能撼动陈子俊一丝。
身为士族家的女子,王婉君能做的都做了,再过些就要被人多舌言论了。
她又哪来合适的身份去为他出头呢。
再者,就算是有了说得过去的亲密身份,也不见得崔子安会同意她的做法。
做了的话,安哥哥定会觉得她恶毒,不愿再与她亲近了的。
“夫子,夫子您在吗?”
门外响起一道偏为柔和的声音。
是那个有勇气的“小少年”。
王婉君偏头转身,迅速调整了下便打开了房门。
“夫子。”
原本气喘吁吁趴在门框上的祝英台立马挺直了身:“夫子,这事儿有苗头了。”
“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