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方:不会是看破红尘了吧?
他苦口婆心地劝道:“王爷,属下觉得我们还是能打的。”
“地方上还有一些兵力,我们集结起来,再守一守……”他说到一半,却有些说不下去了。
能不能打,宫离夜比他更清楚。他也知道,就算是还能打,也只是拖时间罢了。
可是降书这种东西,怎么能写呢,投降献国这种事怎么能有他们王爷来做?
蒋方想到这儿,七尺高的男儿眼圈都红儿,嘶哑道:“王爷,就算守不住,也不能降啊。”
“这是千古骂名啊!”
宫离夜这个时候已经落了笔,他一边写一边道:“我做的这些事情,还怕骂名吗?”
弑父的名声已经足够被人骂上很久了,再加一些也无所谓。
蒋方抹了一把眼泪,劝道:“就算是不怕骂名,到时候王爷您怎么办?不管是北梁还是南唐,哪个都不会放您走的。”
“难道您要一辈子被囚禁在都城吗?”
一生都走不出方圆之地,甚至连出门都收到限制,与人交往都要思索再三。也许君王的一句猜忌之言,就有丧命的可能。
宫离夜依然在写字,只是蒋方说到一辈子囚禁在都城的时候,他笔尖微微颤抖了一下。
在纸上落下了一个墨点,宫离夜看着那个墨点微微出神,他也没有想到,他最后的结局居然是这样的。
他以为他能守吴越的安宁,也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败、会输,甚至可能会死。
但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会亲手写下降书,然后平静地接受自己的结局。
真是世事无常,他想。
只是一转念,他又接着开始写。等落下来最后一个字,他才道:“再守下去,也是徒增伤亡罢了。”
他抖了抖手上的宣纸,漆黑的眼眸望着跪在地上的蒋方:“我为吴越如何,都是应当的。因为我是吴越的皇子,这是我们宫家的天下。”
“但是你们不该,那八万将士也不该。”
蒋方怔怔地看着他:“忠君之事,理应如此。”
“所以我根本做不成帝王。”宫离夜道,“他们觉得理应如此的事,我却觉得不应当。”
“我的下场也许是囚禁,也许是赐死。但是你们可以活下来,甚至还有建功立业的机会……”
蒋方打断了他的话,颤声道:“除了王爷,我谁都不跟,谁爱建功立业谁建功立业去。”
宫离夜笑了笑:“好,那你跟我一起呆着都城好了。”
蒋方刚把眼泪憋了回去,听见这话鼻子一酸,又想哭了。
宫离夜接着道:“他们还要安抚民心吴越的将领终归不会太差的,至于士兵……”
“解甲归田或者重新投军都是可以。”他不可能直接把手上的军队交出去,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让他们回家。
至于重新投军就是他们的事了,散兵投到哪一国的军队里,都不会有人刻意去为难他们。
宫离夜把手中的纸折好,道:“正好把国库开了,发军饷和体恤。”
他笑了笑:“难得不用跟人求这些。”
“后宫这些人也想办法散了吧,”他道,“朝堂上的官员都不要动,不能让朝宁乱了。”
蒋方听着宫离夜难得的多话,却又觉得什么都听不进去。
所有人都能有条不错的路走,可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