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天空总是格外的明澈,澄净悠远,阳光既不刺眼也不黯淡。一抹薄薄的云漂浮在其上,为浅蓝色的天空披上了一层纱。
院子里开了一丛花,正在盛放之际。金黄的花瓣包裹着羞答答的花芯。清风从院亭中穿过,卷起几只落叶,不低不高地飞舞着。早些年埋下的陈酒被人从泥土中翻出来,倒在用犀角雕刻而成的杯中,琥珀色的酒液轻轻晃动。
一只落叶轻轻飘落在酒杯旁,被纤细白皙的手拾起来,又被风重新卷到空中。楚惜颜把手放下,目光随着这只落叶移动。
萧北景低头看着杯酒醇厚的酒液:“马上就要深秋了。”
“是啊。”楚惜颜道,“已经快要深秋了。”
此时距离他们远赴北梁,阻拦素衣的计划已经过去了三年有余。北梁的国丧没有停止,萧北景到现在在世人眼中已经是不会出现的死人了。
北梁的帝王也变成了少年的萧正卿,在宋祺然的扶持下掌管北梁。他手边没有太多的心腹,宋家世代忠于北梁倒是可以一用。初逸辰辞了将军一职,不再为北梁出征,初逸远却接了兄长的帅印,挂帅披甲,征战四方。
难得没有战事的一年,然而深冬刚过,北梁和南唐的边境又起了一场风波。本只是走私的商人偷偷入境,在抓捕的时候,重南关的太守却因此被刺杀而亡。
千里急报,递到了南唐帝楚惜北的案头。不出一日的时间,朝堂上已经争论不休。只是谁都知道,不管重南太守是谁杀的,这一仗都避免不了了。
早是太子是就像把天下版图并入南唐的楚惜北早就对北梁虎视眈眈,只是北梁多年来累积下来的国力让他不敢轻举妄动。但是萧北景的离去,无形之中让北梁削弱了许多,即便萧正卿登基为帝,又有宋祺然的扶持也很难让北梁恢复从前。初逸辰的离去也让北梁的军队元气大伤。
重南太守的死给了南唐最好的契机,师出有名,又是敌弱我强。楚惜北不可能会放过这个机会。
楚惜北直接打断了争论,下令出征南唐。第二日刚刚新婚没多久的卫然便挂帅出征,白身的邹君浩第一次领了官职,作为监军直赴两国边境。
这一仗,打了两年有余。
最开始是僵持,作为监军的邹君浩却未曾和卫然一同行动,反而另领了一支队伍,直奔守力薄弱的宣城。在卫然的缠斗下,初逸辰无法顾及宣城的安危,只能分派出将领去支援宣城。
支援的军队被邹君浩反攻,重演了当年北梁攻打虞城时的历史。
宣城告破如同打开了一只缺口,北梁连连败退。战事起起伏伏,南唐咄咄相逼,北梁也有反攻之时,两年过去,北梁已经退到了里惠阳只有数十里之远的津宁。
金戈马蹄之声,仿佛在宣告着一个王朝的没落。
而萧北景一直在这间小院里喝酒,没有过问北梁一句话的意思。楚惜颜偶尔心情复杂地问起,他却道:“没什么意思了。”
他这一生做过太多事情了,极衰极盛他都经历过。现在再想让他提起什么兴趣,实在很难。他玩笑道:“如果惜颜现在想让我回去的话,我也可以回去。”
楚惜颜那时候正在院子里侍弄花草,闻言道:“就是感觉现在养老太早了些。”而且她偶尔也会觉得自己毁了一代枭雄,让人家天天陪自己练剑种花,还要下厨做饭。
萧北景笑道:“觉得早也可以出去玩玩,不若上江湖上玩玩。听说出关了一个剑客,据说也是宗师,可以去过过招。”
楚惜颜这几年心境上来了一大截,武功境界不同以往,摇头道:“算了,欺负人家。”
萧北景笑道:“子越可是天天都在欺负江湖中人。”
“他还年轻。”
“说的你很老一样。”
楚惜颜弹了弹沾满水珠、碧绿的花叶:“心老了行不行?”
“不过。”她抬起头,“出去走走也是可以的。我游历的时候还有很多地方没有走到。”
“那就去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