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听,更不敢问。
萧北景也没有为难他的意思,余毒既然清了,也不必留尚阳夏在此处多生事端:“还有什么别的事吗?”
“朝中动向都在殿下预料之中。”尚阳夏答道,“只是有一件事,右相今日启奏时,邹思焕与他多次争辩,言辞激烈。他一向谨言慎行,今日不知为何与右相对上,属下认为此事有疑。”
“邹君焕?”萧北景勉强想起这么一个人来,邹家在北梁的分支,不曾有过什么功勋,故而小心翼翼。
大抵有人看出什么问题来,想要帮帮他那位妹妹吧。
可惜已经晚了,的确多亏右相帮忙。否则以北梁帝的多疑,今日结果还不知如何。只是不知道,是他那位妹妹看出了什么,还是有其他人在幕后呢?
尚阳夏小心地收拾了金针等物,正要告退,却听烛火旁的太子殿下开口:“蒋飞鸾说南月要见孤,应了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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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家。
邹君浩离开了之前的居处,暂居在邹家的一座别院。自邹思焕按他的意思搅进了这摊浑水后,便一直四处拜访同僚。除却邹思焕外,也没有同辈来拜访。
邹君浩在院中弈棋品茗,倒不甚在意。乐至却不大高兴:“公子为他们谋划布局,他们却将公子晾在此地,置之不理……”
他嘟嘟囔囔地嘀咕着,邹君浩却挑了下唇角。他手边放着白瓷茶杯,里面的茶是庐山云雾,今年的新茶,碧绿的叶子在杯底沉浮,清香扑鼻。
“能有这样的茶喝已经很不错了。”邹君浩说道。没有将他扫地出门,已经是邹君焕作为家主的沉稳了。
乐至说:“不过是云雾茶。”邹家是世家大族,邹君浩自幼从师天机阁,用的都是世间至物,庐山云雾又算什么?
“只是分家家主,就如此怠慢公子。”他仍旧愤愤不平。
他到底年纪还小,邹君浩不欲与他说太多,只是又笑了笑:“不用着急,伯父今天就会来了。”
仿佛在印证他说的话,院外人声响动,很快侍女就来禀告,邹思焕来了。
邹君浩吩咐乐至:“取师姐赠的茶,重新奉茶。”他起身正冠,去迎这位伯父。
邹思焕的脸色很不好,他信了邹君浩的话,这几日精心准备,想要在太子面前混个脸熟,也动用了很多人脉,去赌这一把。
他周转几日,顶着右相的压力斥责南月公主——到今日南月被关进刑察司,他才发现,邹君浩让他做的这件事已经逆了太子的意。
邹思焕压着怒意来到别院,只见邹君浩款款而来,礼节丝毫不错地请他落座。那个年纪不大的小书童过来奉茶,茶香醒人。
“这茶……”邹思焕矜持地抿了一口,睨了邹君浩一眼。
邹君浩客气道:“‘霜华’,友人所赠,伯父想必尝过。”
这倒是没尝过的。‘霜华’产自天茫山北,百年前的战乱中茶树尽毁,只余一棵在天茫山上,鲜少在市面上流传,便是北梁帝也未必喝过。
不用说邹思焕也明白,这是赔礼的意思,他怒气消了些,不至于一开始就斥骂出口,但仍旧不满:“贤侄来访,我以贵客之礼相待,贤侄之请,我无有不为……血脉相连,你何故置邹家这一脉于险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