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出道尊的坚定,魔帝放心了。
作为对手,道尊让人揪心。
作为队友,同样让人安心。
不过,这份安心在面对那三世铜棺的主人时又显得还不够。
“……道友,你的机会来了啊!”
魔帝的精神散开,超拔而上,横击宇宙,顿时像是有怎样的迷雾在散开,显露这片战场的一角。
可以看到,有黑日横空,有血月显照,日月同辉下,却是一个诡异邪祟的大世,是万灵在恣意的轮回中对整个世间的予取予求,最终在疯狂中走向堕落。
一个终极不祥的生灵,维护着这一切,直到被魔帝所触动。
“怎么?你要带人砸了我走过的轮回路,开辟的轮回秩序,我难不成还要对你说一声谢谢?”
这个不祥的生灵平静、淡漠,祂没有第一时间翻脸,已经是因为铜棺主的压力逼迫了。
“话不能这么说……”魔帝的传音变得严肃,“道友开创轮回,功德无量……但,这轮回救得了世人一时,却救不了世间啊!”
他鼓动三寸不烂之舌,“当世间不存,纵有轮回,世人又何去何从?”
“是的,那些魔祖是颠覆了轮回不假,可道友扪心自问,难道他们不是在给世人更多的选择与出路吗?”
“轮回不应如此狭隘,新时代,新高度……或许,道友当从对世间万灵的轮回上升华,探索整个世间的轮回!”
“这片战场,我们厮杀的时代,早已毁灭了啊……”
“它已‘死去’,但未必不能新生,有后世之人探索,举世而孕,或许可以令此世转生!”
“不是一个生灵的转世,而是整个大世的轮回!”
“道友,你应明晰,你所执着、放不下的,究竟是作为工具的轮回?还是这片世间?”
魔帝言辞恳切,字字震动心灵,让终极不祥的生灵沉默。
祂所在意的,是轮回?还是那一切与祂有关的人和事,以及支撑这些人和事的世间?
像是刹那,又仿佛过去了永恒。
最终,一声幽幽的叹息,这个生灵竟主动出手了,灰雾缭绕,红毛飘扬,黑血流淌,金鳞铮鸣……祂向三世铜棺的主人扑杀而去!
这牵一发而动全身,当有人带头冲锋,下一刻,高原意识、道尊、魔帝等全都动了,延续未尽的战斗。
他们不惜代价,不惧牺牲,只为阻挡那三世铜棺的主人离开这里,去干扰未来的世间。
团结一致!
六位魔祖,他们的所作、所为,所代表的意义已经不只是他们自身了,在魔帝的穿针引线之下,他们还背负了这些“老弱病残”们的追求!
有人希望他们颠覆轮回,在破坏中重建,在寂灭中复苏;有人希望他们让一个特别的生命来到世间,寄托祝福与美好……
他们都能在这些魔祖的身上找到某种影子,契合了他们的需求!
但,还是不够!
纵然身为凌驾在祭道之上的生灵,他们的意志对一切下位者都可以说是大势所趋。
可在这里……大势?谁才是大势?
三世铜棺的主人,才是真正的大势!
“还不够!”
魔帝眸光晦暗难明,“我们都有缺啊。”
有人缺“成长”,有人缺“未来”,有人缺“重建”……即使是他,也有些底蕴不足,缺“根基”。
继承来的超脱道果,顶了魔祖的号,就不能指望太多了。
除非一个“神胎”来到世间,这将血脉法与“祭世”、“祭棺”等理念都完美融合一体的奇迹显照,才能助他重塑自身道果,真正圆满!
一群残疾人,大战精神有问题但凶残的不可思议的病人,终究太吃力了。
不过,这残疾人的阵容还能继续增加!
“大梦,你还要继续坐视吗?”
魔帝叹息,在血战中传音向莫名处,“你因邪祖的幻梦而生,是梦中的他,是其降临的道标与载体,每一次都如此。”
“你最终虽超脱,但你也有缺啊……缺了——自我!”
“你的各种关系,都是自你的源头那里继承而来,先有的他,才有的你,你的所有一切,那梦中大世的发展,参考的对象都是现世的邪祖。”
“日有所思,才会夜有所梦。”
“他喜欢谁,你就因此喜欢谁。”
“他敌视谁,你就因此敌视谁。”
“你能分得清吗?”
“在后来,你们好不容易分开了,但又被一口滔天的黑锅扣下,又成为了三世铜棺主人相似之花因缘汇聚的载体,仿佛是祂的影子,在信念、勇气、豪情上趋向一致……”
魔帝感慨,“好在,你意识到了问题,超脱之后,开辟了一方大世,在其中从头开始,尝试着明晰自我,爱恨由心。”
“可这也是换汤不换药啊……那最深的影响,依旧刻骨铭心!”
“只要你无法从轮回的秩序中走出来,那相似的花的影子就会始终纠缠着你……这仿佛是一种不可悖逆的宿命,你能真正解脱吗?”
魔帝轻语。
下一刻,一道魂光扫来,伴着激荡的神念。
“好了,魔帝,我知道你一肚子坏水,说的比唱的好听。”
一道身影,显化在战场边缘,是大梦仙尊。
“凭你这些话,让我玩命?多少差了些。”他低语着,“但,我想了想。”
“我之所以会在这里提心吊胆,担惊受怕……是拜谁所赐?”
“这精神病院,我是一天都不想待啊。”
大梦仙尊唏嘘长叹,这里是超脱者的战场,但又何尝不是一个精神病院?亦或者是一个监狱?
入目所见,一个比一个疯癫,一个比一个罪大恶极!
只有他一个正常人!
自觉身为正常人,大梦仙尊的压力十分巨大,他究竟是造了什么孽,才会跟这帮人待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