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静下来的谢安宁知道,他们其实都算不上错。
只是彼此看重的点不一样罢了。
谢安宁定了定神,看向女儿。
今儿一早,王少甫就遣了奴仆过来,告知女儿不用抄习那些家规和女学书籍,甚至还让那奴仆带了句类似于致歉的话。
父女俩前十几年感情确实深厚,父亲愿意致歉,王婉哪里还能记仇,被掌掴的怨气当即就消了一大半。
剩下的小半,在听见阿爹去了祖母那儿,给阿娘出头后,几乎消失殆尽。
她正在作画,听见佩蓉的话当即放下手中的朱笔,喜道:“想必是女儿昨日说的那些话,阿爹还是听进去了,他怕伤了阿娘你的心,这才去了祖母那儿,不许她日后再欺负您呢。”
母女俩这会儿是在庭院外,一人作画,一人悠闲的晒着太阳。
女儿挨了一耳光的半张脸沐浴在阳光里,虽擦过上好的药膏,但还是隐隐能看见红肿。
即便这样,在听见父亲的转变后,依旧惊喜交加。
谢安宁微微摇头,好笑又好气道:“方才不还念叨着,不会原谅你阿爹吗,怎么这会儿就开始为他说话了。”
“这不一样,”王婉也反思了自己,昨日那些话,确实过于忤逆了些。
她满眼孺慕之情,“我知道阿爹他就是一时糊涂,他心里还是有阿娘跟我的。”
十几年的父女感情,怎么会因为一个巴掌而彻底消散。
谢安宁静静的看着女儿,昨夜才下的决定,又开始动摇起来。
她本想问问女儿是否愿意跟她走,可眼下却难以启齿。
这是她的女儿。
也是他们的女儿。
只要、只要王少甫是真心爱护女儿,她不该毅然决然的选择和离这条路。
毕竟,婉儿王家嫡长女的身份,比起谢家女儿来说,实在好了太多。
遑论,若是和离,她不一定能带走女儿。
如果是这样,那她独自回谢家,怕是再也难见女儿一面。
怀揣着纷乱的思绪,谢安宁离开女儿院落。
适逢年关,各房主母都忙得很,核算一年的账目,分发例银,无数细细小小的杂事。
还有,她昨夜决定和离,今早便准备清点自己当年嫁入王家时的嫁妆。
厅内,几个掌事姑姑协理账目,谢安宁只负责检查核算。
但她定不下心来。
侍立在侧的佩蓉知道主子心情烦闷,忍不住低声劝道:“夫妻没有隔夜仇,您何不主动跟老爷服个软,他最爱吃您做的汤圆,您煮上一碗,送去书房,他指不定就什么都听您的了。”
在佩蓉看来,两位主子感情还在,他们只是因为子嗣而纳妾的事互相冷了心。
要说情分,是谁也越不过去的。
但凡他们家夫人服个软,静淑苑那些妾氏便是再添上一百个,也动摇不了她的地位。
怎么就到了要和离的地步。
谢家已经空无一人,回了谢家,那就是从花团锦簇的王家大夫人,成为一个年过三十,无子遭休的弃妇。
说是从云端跌入泥潭也不为过。
这话,谢安宁听了进去。
她听进去了最后一句。
‘指不定什么都听您的了’……
手上账本翻到最后一页,她抬眸看向窗外,“去,煮碗汤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