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性情果断,从小到大所做出的决定,鲜少有更改的。
不然,他不会听她说出‘和离’二字,就慌的不成样子。
而这次……
不管怎么样,给女儿退婚的事,他是认同的,也答应她了。
自然不能食言。
…………
谢安宁睡到日上三竿才醒,彼时身边床榻已经凉透。
今日朝会,王少甫肯定是要上朝的。
佩蓉带着几名婢女守在门口,听见里头的动静,便叩了叩门,“主子?”
“进来吧。”谢安宁揉着眉心坐起身。
房门被推开,凉气疯狂灌入,这样的寒意都冻不掉佩蓉面上的笑意。
昨儿主子一夜未归,她就知道必定是留宿书房了。
夫妻嘛,床头打架床尾和,有什么事在床上说开就好了。
佩蓉一心只想让两个主子恢复从前那般和和美美,进门哪里还能掩得住笑意。
谢安宁自然瞧见了,她也无心解释。
起身,简单的梳洗、挽发过后,挥退了奴仆呈上的早膳,道:“去看看婉儿。”
蒹霞院中,王婉依旧在庭院中晒着暖阳,在填一幅画作。
抬眼见母亲过来面上当即一喜,放下朱笔就迎了上来。
谢安宁下了轿辇,牵着女儿的手走回庭内。
见女儿身子已经大好,面无表情的脸上,绽出几分笑意。
她拉着女儿坐下,又是几句闲谈过后,突然屏退左右伺候的奴仆,只留下佩蓉在一旁伺候后,直接开口道:“你父亲已答应,会将姚家这门亲退了。”
闻言,王婉先是一怔,旋即反应过来,喜道:“真的?”
“嗯,”谢安宁道:“此事他应当不会食言,不过,得经过你祖父祖母应允,才能跟姚家商议退亲一事,想来还需要费些时日。”
“不急,不急,”王婉十分体谅爹娘,“只要能退掉亲事,晚上几日又有什么要紧的。”
互换了婚书,聘礼都收了,想退了这门亲,还不伤了两家和气,可不得坐下来慢慢协商吗?
看着满脸欢喜的女儿,谢安宁抿了抿唇。
“婉儿,为娘问你一个问题,”她道:“若阿娘想和离,你是留在王家,还是跟我走。”
话落,侍立一旁的佩蓉用手捂住快要溢出嘴边的惊呼。
王婉也惊愕的瞪大眼睛,面上的欢喜之色荡然无存,“阿娘!”
谢安宁眼神温柔,微微一笑:“你已经长大,也是个懂事的姑娘,回京后很多事你都看在眼里,这一次阿娘也不瞒你,我跟你阿爹大概是真的走到头了。”
她嫁给王少甫,图的就是忠贞、真心。
若只图肆意无忧,她完全可以留在家中招赘,有谢氏一族的余荫庇护,京中照样无人可欺。
若生出优秀的后嗣,未尝不能重振谢家。
只是,她七岁就认识王少甫,可以说自懂事起这人就陪在她身边,她此生所有的大事小事,他都参与其中。
情窦初开时,她的少女心事密密麻麻全是他。
且,他也喜欢她。
两情相悦在他们这样的家族是多么难得,数遍整个京城都没有几个高门贵女能有她这样好的运气。
彼时,他们是真心相爱。
相爱可以抵万难。
就连她阿爹阿娘都不忍棒打鸳鸯,选择成全了他们。
可谁又能知道,那个日日守着她,被她随口逗一下就能红了耳根,她故意撂个脸子就慌张失措的少年,也会在岁月的洗礼中,变了模样。
曾经的真心和忠贞,都已经变质。
他会招妾氏去书房作乐。
他会命令对方宽衣解带。
他跟一个赤身裸体的姑娘独处一室,亲密相拥。
若是没有亲眼目睹,谢安宁尚且可以自欺欺人,眼不见为净。
可那样的一幕被她尽收眼底,让她连继续自欺欺人都没办法做到。
也没办法再将就下去。
变了心的男人,她不想要。
谢安宁望着尤有稚气的女儿,柔声道:“你若愿意跟阿娘走,阿娘就着手和离之事,带着你一同回谢家。”
言至此处,她顿了顿,“若你想留在王家,那也并无不可,为娘会亲眼送你出嫁,再同你父亲和离。”
总之,她不会为自己的一己之私,影响女儿的终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