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知命和韩笠在房间里哭了好久,这回是真嗓子都完全哭沙哑了,看着师傅留下的那些遗物,两个人都各自抱着师傅留给自己的东西,一阵不知所措,尤其是韩立,留着师傅留给他的家信,眼神是茫然又茫然。
师傅这么一死,这个山谷里,他们就等于是山都塌了,哭到最后,两个人只能停止了啜泣,两个十二岁的小孩对视了一眼,彼此都看见了对方眼睛的茫然。
师傅在的时候,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去直接问他,可是师傅这么一走……,看着床上早就彻底没了动静和呼吸的墨大夫,李知命彻底陷入了茫然。
接下来该干什么呢?
一向早慧的韩笠这会也茫然住了,只是不住的抽噎。
在面对世俗的条条框框的时候,李知命和韩笠依旧是没有任何的经验,师傅走了,下一步该干什么?下葬?可是,按什么规格,按什么礼仪呢?
师傅该下葬什么地方,是可以埋在山谷里吗?棺材应该找谁去打一口来?总不能是草席裹尸吧?那要不要叫人来吹吹打打呢,如果要找,又该去哪里联系人?
等轮到自己开始当家做主的时候,李知命只觉得浑浑噩噩之间,脑袋里全是千头万绪,一时抓不住个重点。
这些问题说来细碎,仔细一想,似乎却总有些答案,但是放在李知命和韩笠的身上,这二人就只剩下多少有些手足无措的感觉了。
李知命站了起来,用袖子揩了一把眼泪,收了收声,这一刻,李知命成熟的像是一夜之间就长大了。
“韩笠。”
“你留在这,收拾师傅的遗物,在把师傅的遗物点验清楚,妥当明白之前,绝不允许任何人进这间房子,不管他是谁!”
李知命顿了顿,斟酌着措辞,看着地上的东西,先把师傅留给自己的‘麻沸散’残篇仔细的收拾好,叠整齐后悉心的踹进了自己的怀里。
在看了看,很快就注意到了地上那本夹着邪术的书。
“把这个,烧了!”
李知命踩了那书一脚后,沉着镇定的道,“我现在去通知七玄门的掌门。”
韩笠刚点了点头,便听到山谷外一阵躁动,似乎有一大群人来到了药谷外,李知命侧耳听了听,表情变的认真和凝重起来,“我出去迎。”
说罢,就抬腿向外走去。
很快,在山谷外,几十个担架被依次抬来,一股浓浓的血腥味飘荡了出来,领头一个一身红色长袍,握着佩刀的武师脸色焦急,这一次又和海沙帮的人火并,他一百多位弟兄死伤惨重,要不是等到了‘幽’字堂的人路过,他们这些人几乎要全部折在了那!
就这,万幸才抢救出来了一大批的伤员!所以这一路上就二话不说,直奔墨大夫的这个药谷来了!倘若墨大夫出手再慢一点,这些人里,不晓得还有没有个半数人能保得住命!
就这样,高长栋火急火燎的闯入药谷才百余步,就看到一个一身黑色长衫的童子满脸戚哀迎了上来,向着他一行礼,高长栋顾不上去看他的表情,大手一挥,急切的道,“墨大夫呢,我们这些弟兄们都快不行了!”
“这位长辈,家师已经过世了。”李知命在药谷门口立定,恭恭敬敬一揖手道。
“什么!?”这话简直不啻于是一记晴天霹雳,高长栋在原地身子晃了晃,然后他赶紧一把扒开这个童子,急不可耐的就闯进那个屋子里去,很快,在那个屋子里他见到了真的早就失去呼吸,头发雪白,脸色灰暗凝固的墨大夫。
真的死了!
高长栋表情痛苦,墨大夫这么一死,他的这些弟兄们怎么办!
他失魂落魄的走了出来,站在这个药谷里,竟然一时间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了。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把兄弟们先抢回来,墨大夫却先走了!
高长栋正在恍神间,他听到其中一位童子语气十分冷静的道,“我能治。”
就这三个字,引得高长栋和一旁的韩笠都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了过来,而李知命这会抬起头,除了眼角还有泪光之外,整个人的表情无喜无悲,那站在那的样子,除却年纪小了一点,那眼眉和气质,居然真真和之前的墨大夫一般无二!
真真,就好像是一个墨大夫童年版的翻版。
看的韩笠都彻底恍了神。
这个同伴,永远有着他看不清深浅的那一面。
这么荒诞的事高长栋当然信不了,这童子才多大!就算算是墨大夫的亲传弟子又能剩个几成功夫?他能信了才有鬼!但是接下来的事不由得他不信,尤其是眼下这些弟兄们都只剩一口气了,墨大夫都死了,甭管这个小孩是不是在那吹牛逼吧,你就说眼下这不活马当死马医,你还想怎么办?
拖回去,让弟兄们等死??
那还不如让这小孩缝两针呢,指不定还能抢救回来一个!
哪怕就一个!那也是好的啊!
“行。”高长栋略显烦躁的点点头。
李知命不管高长栋这会心里在想什么,转身就先回去,然后叫韩笠留下看住这些人。
回到房间,李知命找出了墨大夫平日给人看病的药箱,再收拾了一下东西,然后提着走了出来,高长栋就在一旁冷眼旁看着,看看这个小孩到底能干嘛,墨大夫的这个药箱他当然见过。
但哪怕童子东施效颦,只是有点看几眼就敢亲自上的勇气,实际上连他师傅半成的功力也没有,但高长栋眼下也只能指望他了。
摸到这个药箱,李知命深吸了一口气,就像是摸到了一个自己熟悉了几十年的药箱,然后沉着冷静的打开。
看着药箱里那些纱布,针灸,各种瓶瓶罐罐之类的东西,李知命眼睛再次一算,眼泪差一点都掉下来。
这些,都是师傅的东西!
如今他不在了,这些成为了他的遗物,只能由自己继承他的衣钵了!
药谷外,越来越多的人来了,有伤员,也不乏一些七玄门下九大山门的香主级别的人,这些人在药谷外探头探脑,看着一个童子在那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