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铭笑了笑,似是无心道:
“这么多年,一直是这样过来的,习惯了。”
张长言一时沉默。
眸子里倒映出少年安乐王青涩的面容,心中唏嘘不已。
眼前的这位少年,生性恭谦、勤俭、好学、克己、待人温和、善纳人言......
可以说,具备了世间一切美好的品质。
绝对是传统儒家学士眼中,最为理想的君王模样。
但唯一可惜的却是......
“生不逢时啊!”
他叹了一口气。
“您说什么?”
李道铭注意到他的异常,疑惑疑问。
“没什么。”
张长言揉揉眉心,打起精神。
“殿下,今日便是臣为您讲的最后一节课了。”
“往后,臣也和陛下申请,每月的宫中经筵殿下可以同诸位皇子一同听讲,届时臣若有闲暇,亦会前往。”
说着,看着少年渐渐爬满失落的面容有些于心不忍,但还是说道:
“经过这些时日相处,臣深知殿下之聪慧机敏远胜同龄,臣不敢要求殿下,唯愿日后若有人在殿下耳边鼓噪之时,能够思之再思。”
“张师......”
李道铭看朝他躬下身去的当朝重臣,深吸了一口气。
同样起身以师礼相对,沉沉一言:
“张师所言,学生铭记在心。”
“如此,臣别无所言,就此告退。”
说罢。
张长言缓缓起身,退出楼阁。
当大门合拢的那一瞬。
李道铭明亮的双眼渐渐黯淡下去。
接连数日的讲学给他数年如一日的枯燥生活里带来一丝光彩,让他以为抓住了希望。
然而,却犹如沙漠里迷途旅人在昏迷前看到的绿洲。
不过是......海市蜃楼。
“唉~”
幽幽长叹。
“且熬吧。”
“等到出宫,一切就都好了。”
......
豹房宫门。
许念正在送别张长言。
“多谢总管这些时日以来的关照,在下感激不尽。”
张长言微微拱手,如此说道。
“学士客气。”
许念脸上含笑,回以一言:
“学士能够来为殿下讲学,咱已然是感激不尽,不过些许小事罢了,不足挂齿。”
张长言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只是在将要离开时,忽然问道:
“我见总管最近气色渐好、精气充沛,可是练有武学?”
迎着他那一双明亮的双眸,许念心下一惊。
面色沉稳如水,轻笑道:
“学士慧眼如炬,咱前些时日练了一门道家的养生功,也不求什么武力,但求能涨涨精神,再多活上些许年月。”
“如若能看到殿下娶妻生子,那也算是无憾了。”
目光一触即收,张长言从衣袖中取出一物。
“总管眼光不差,道家武学最是平和不过,更精于养生。”
“不过练武总归是消耗气血之事,我这里有一瓶取山野五实炼成的小五行丹,食之辟谷,温养气血。”
“小小敬意,总管莫要推辞。”
说罢,将许念还回来的手往过一推,上了马车。
清脆铃声悠悠中,无人听到隔音车厢里喃喃一语。
“我还是想多了。”
“能凝练出那般天魔异像之人,又怎会是一个失势已久的苍老太监?”
张长言摇摇头,露出一分自嘲之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