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一天究竟忙碌了些什么。
等许念从烧煅骨髓、造换新血的武道修行中睁开双眼。
蓦然发现,天已擦黑。
声声爆竹辞旧岁,皇城上空姹紫嫣红一片。
吩咐赵华准备上一桶洗浴的热水后便自去休息。
年节时分,无需那般忙碌。
许念提着尚膳监早早送来的食盒。
顶着漫天烟火,踩着脚下细雪,叩开了天一水阁的大门。
“殿下。”
“新的一年,万事顺遂。
......
“来,许伯,我敬你一杯!”
仙天十六年第一天的夜晚。
天一水阁,火炉旁,一老一少的身影拉得很长。
铜锅里汤水沸腾,漂浮起种种食材。
许念与李道铭相对而坐,两人难得喝了点酒水,面带酡红。
“许伯,你想过离开这大内宫城后做些什么吗?”
听着外面响彻全城的烟火爆竹之声,李道铭忽然开口。
闻言。
许念手中夹菜的筷子顿住,微微摇了摇头。
原本在他腐朽的人生里,从没有离开这困束他一生的大内宫城的打算。
离开,也不过是从一个小的牢笼去往另一个稍大的牢笼。
没有行遍天下的健康体魄,也没有无视一切风险的豪情壮志。
有的,只是在四十四年宫廷生活下,一颗逐渐失去了少年意气的老迈之心。
至于现在......
感受着身体当中那一颗砰砰跳动无比强健的心脏。
许念想说,他想走到武道至高,想与天下群雄试比高,更想朝游北海暮沧溟见一见大乾风光。
然而,这些说出来。
只会让眼前的年轻人,觉得这是一个当了一辈子太监的可怜老人在临死前的美好幻想。
所以,不说也罢。
“你呢?殿下。”
许念随口反问。
“我......”
“我想平稳的活着,好好孝敬皇祖母,娶一个我喜欢的妻子,生一个可爱的女儿,教她读书、写字,然后带着她们好好看看这个世界,享一世安乐......”
说着,李道铭渐渐垂下的眼中闪过一道不为人知的光彩。
旋而,就在转瞬间消弭于无。
也不知是不是铜锅里沸腾的蒸汽遮掩,让人看不真切。
那一瞬间,许念觉得他的眼睛很亮,眸子里像是有一种名为希望的光在燃烧。
李道铭并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但许念能够感觉的到。
这个他从嗷嗷待哺的婴孩,一路看着长大至今的少年,有了心事。
或许是当年仇恨种下的种子开始生根发芽,又或是名为野心的东西开始露出苗头。
许念没有多问,也不想知道。
此刻的他们,就像是同乘一舟漂泊在大海上的可怜人,虽患难与共。
但终有一日,会登上新的大陆,分道扬镳。
沾染太多,不是什么好事。
将似乎不胜酒力的年轻安乐王放在床上,盖上薄被。
许念收拾桌面,压开一道窗户缝隙,回返自己的屋舍。
在早就准备好的浴桶中投入锻骨药液,整个人没入其中。
享受着热水洗去一身的疲倦的同时,默默吸收从外而来的霸道药力。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
皮肤上的红色褪去,水温冰凉。
身体中血液似一颗颗大大小小的珍珠,滚落玉盘,发出清脆玉音。
“呼~”
吐出一口如剑浊气。
许念握拳,感受着筋骨血肉中迸发而出的汹涌力量,轻道一声:
“炼髓二转,换血七次。”
筋肉虬结、筋骨挺拔,近乎完美的身躯从水中迈步而出,内力一震,衣衫披肩。
正准备熄灯上床。
忽然就在此时,他耳朵微微一动。
院子里响起一阵沙沙声,那是脚步轻轻踩在积雪上传来的回音。
很细微,但却逃不过许念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