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涛却将父亲脸上的表情收入眼底,他明白这个笑容代表着什么。
他亦是面带笑容,口里道:“父亲可能觉得孩儿在夸大其词,江总旗对我们说过,这种事说出来每个人都会觉得不可思议,孩儿也是这样的。
可江总旗说了,正是因为不可思议,我们才要去做,如果是这件事如同吃饭喝水那样简单,那还需要我们去做什么呢?
我们正是要去做为人所不能之事,我们不想去做国家的蛀虫,我们这些人做不成这事,我们还有儿子,我的儿子做不成,我们还有孙子,子子辈辈,总会有一代人可以做到。
到那时,人们会想到......先驱者,对,我们这些先驱者,会名垂青史,到那时,没人会记得我们是国家的蛀虫,只会歌颂我们的功绩。”
说到这里,方涛的眼中一片火热。
他沉默片刻,眼中的火热渐渐消失,转而一脸惭愧的说道。
“孩儿以前做了许多荒唐的事,理所应当地享受着百姓们的血汗,正如娘亲给孩儿做的那道鸭信一般,要取多少鸭子的舌信才能做成那样一盘菜。
父亲可知,那些百姓即便是过年之时,也吃不上一口荤腥,孩儿不孝,还请父亲母亲以后切勿再食这鸭信。”
方承平彻底惊呆了,儿子这是魔怔了吗?这......这......江小二,你到底给我儿子灌输了什么?
姜氏没有自家老爷想法那么多,听到儿子这样说,心里还是喜滋滋的,便道。
“好,都依你,以后爹娘不吃了,快吃饭吧。”
方承平却是无言的看了眼夫人,妇人之见啊,儿子这么大的变化你就没看到吗?
方承平缓了缓心神,摆摆手道:“吃饭先不急,这些话是江河教你说的?”
方涛摇摇头,轻声道:“有些是江总旗说的,有些是孩儿想的。”
“你们在百司卫到底干了什么?为父听说,你们在里面只是训练而已啊。”方承平惊奇地说道。
方涛闭上双眼,回想起百司卫训练的日子,片刻后睁开双眸道:“是训练,很辛苦,江总旗接手百司卫后,我们在京都无时无刻不在训练。
刚开始,孩儿无数次想过放弃,想回到家中,可以享受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生活,可孩儿一想到逃兵那两个字,便放弃了,后来,也就慢慢习惯了,甚至喜欢上了。
父亲,您知道吗?每次大家一起训练完大汗淋漓是多么的舒服,后来跟着江总旗出了京都,他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不再是一个严厉的总旗官,而是像一个朋友一样。
朋友您知道吗?是真正的朋友,不是那种狐朋狗友,他可以和我们打闹,开玩笑,甚至于我们当面叫他江恶魔,他也不会真的生气。
他给我们讲人生的道理哲学,说来也奇怪,以前父亲送孩儿读书的时候,先生说的那些话孩儿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话,我们却听得津津有味,令人发省。”
朋友,方承平错愕地看着面前的儿子。
到了他这个位置,有朋友吗?他茫然了。
其实方涛说了这么多,有的话他能理解,有的话他却理解不了,可他知道自己的儿子变了,这就已经足够了。
只要儿子不再如以往那般胡闹,即便他说的那些话有些不可思议,那又怎么样呢?
单单那名垂青史四个字,就已经证明了儿子的决心。
方承平想到这里,情不自禁地捋上白须,脸上也没有刚开始的质疑神色,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欣慰的样子。
江小二到底教了什么,他不在乎了。
只要儿子能积极向上,这已经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