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瑶城外有一座叫莫邪的山,这名字起的邪乎,还带着那么点神话色彩,但确确实实是座正经的山,既没搞什么香火鼎盛的寺庙,也没个飘逸出尘的道观,上上下下带点烟火气的也只有山顶的几座小竹楼和竹楼里安分住着的老道般余。
般余老道生平不修边幅,浑身上下和他道士身份沾点边的大概只有一身破破烂烂的道袍以及一把强撑着几根泛黄白毛的拂尘。
此时天际微白,一晚没露脸的太阳带着满身倦气摇摇晃晃的爬上了山头,三三两两的阳光溜溜达达的跑到了老道的床头,这老道于是随意摆了一下手,翻了个身,在半空中挥舞的爪子毫无悬念的打倒了他昨晚喝剩的半壶酒。
白瓷做的酒壶利落的碎了一地,发出了“嘣”的一声脆响,这老道耳背的没听见,还想翻个身继续睡,鼻子倒是被满室酒香勾的耸了耸,眼看着就要顺着酒香爬到了地上,一个冰冰凉凉像是金属的东西贴上了他的额头。
像是被这凉意激到了,方才还昏庸于醉酒的男人一瞬睁开了眼,长长的睫毛带着利光顺着锋锐的眼角斜斜的划了出来,细长的手在同时抓住了贴在自己额头的寒铁。那寒铁却完全没在怕的朝他额头挑衅的点了两下。
这老道于是顺着细铁看到了晨光里的年轻女孩,这下可真是连撑着眼皮的劲都没有了,嘟嘟囔囔的抱着被子又闭上了眼。
那晨光里的女孩披着一身淡薄的青衫,狭长的凤眸瞥了一眼床上醉生梦死的男人,仿若没注意他一瞬的杀气,随手收回敲在那老道头上的剑,懒懒散散的抱在怀里,人也没骨头似的靠在了一旁的雕花木柜上。
“哎”成橙抬起长腿对着老道来了一脚,“那首辅老头来了。”见那老头胡乱哼唧了几声,她便挑了挑眉,顺势又去了一脚,不紧不慢又道:“人已经在山门口了,你看着办。”
老道八面不动的翻了个身,仿若没听见似的。
成橙皱了皱眉,有些烦躁的紧了紧怀里的剑,又朝老道看了一眼,半晌,抬手拧了拧眉心,低骂了一声,从衣柜上站直身体,三两下消失在了竹楼的晨雾里。
老道在床上动了动身子,过了一会儿,听着没有动静,便又带着一股和成橙师出同门的懒散歪歪扭扭的靠在了床头。
朝着成橙离开的方向看了一会儿,老道兀自笑了笑,从床柜里顺了壶酒,便踢踏着一双破旧的道鞋,摇摇晃晃的向那晨光里去了。
早上的莫邪山其然是很有点风采的,绿树成荫不说,随处可见的翠竹又实在带点君子风姿,叫那些专写酸文的儒者见了也定是要盛赞一句的。但诚然莫邪山风光大好,这山四周的迷阵显然不那么美好,老道爱清静,成橙嫌麻烦,这莫邪山的迷阵经二人轮番整改,便是轻易不让人进了。
而要说这莫邪山上的迷阵,在风雨飘摇的大雍也是很有名声的,当年般余道人救世后便身隐入此山,无数文人墨客,贤人侠客,接踵而至,但无一例外都被此阵拦在了山外,至此在般余隐居的十六年间无一人得以破阵入山。
可见般余老道和他那不肖徒虽然不着调了一点,本事还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