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安抬头看了眼天空,太阳已经开始向西沉落。
按照目前的行进速度,应当会在午夜前后抵达辽城。
这个时间正合适,街面上基本没人,搬运‘黑货’更安全。
这段路比较颠簸,板车摇晃的厉害。
他感觉头有些晕,便裹紧棉袄,找出笨蛋盲流给做的棉手套。
一只垫在脑后,一只盖在头顶,靠在护栏闭目养神。
再睁开眼时,已经是晚上11点多。
不出意料,驴车顺利抵达了辽城。
从车上跳下来,活动下筋骨,又吸了几口冰凉的空气,整个人瞬间精神了。
“师傅,这钱你收着,不用上报大队,算是我的私人感谢。”
推辞了几次,赶车的师傅拿着三块钱,美滋滋的走了。
大老远的跑这一趟,返程还得熬夜,都不容易,陈子安不差那点钱,按照货运站的价格给了份辛苦费。
驴车动静大,容易引人注意,城里不像乡下,处处都得谨慎。
所以他没直接回家,让师傅把车停到了胡同对面。
找到棵枝干粗壮的大树,将东西都搬到树干后面,贴墙码放。
站在远处看了看,发现黑咕隆咚的啥也看不清楚,这才拎起两筐鸡蛋,快步朝胡同走去。
轻手轻脚的进到家里,陈子安把鸡蛋放到一边,正准备出去继续拿。
陈卫国披着大衣,举着手电筒从里屋出来。
看清楚陈子安的样子后,压低声音道:
“你小子还知道回来?”
陈子安咧嘴笑:“雪下的太大,车不好找啊!”
陈卫国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发现依旧活蹦乱跳,这才放心道:
“时间不早了,赶紧睡觉吧!”
话音落下,打着哈欠就要往里屋走。
陈子安连忙把他拉住,声音放轻道:“我从乡下弄了两百斤鸡蛋回来。”
“现在正跟街口的大柳树那儿堆着呢,您既然醒了,那干脆帮我一起搬吧,早弄回来早省心。”
陈卫国怕吵醒媳妇和闺女,没再多问,回屋套上棉裤就跟他往外走。
等从院里出来,这才说道:“你是不是一天不折腾浑身难受啊?”
“下乡一趟,也要倒腾鸡蛋回来,脑子里成天就研究怎么投机倒把!”
陈子安也不反驳,笑嘻嘻道:“顺手的事儿,有钱不赚就是亏啊。”
“不是您总说咱们老陈家可以吃苦,但不能吃亏吗?”
陈卫国眼睛一瞪:“少扯犊子,这是两码事!”
“我可告诉你啊,昨天街里已经有人开始巡逻了,你消停的,别让人给抓了。”
陈子安吃了一惊:“还没上班呢,严打就已经开始了?这次的效率怎么这么高!”
陈卫国道:“火车站那片出事了,闹的有点大,总之多多注意。”
他懒得浪费口水劝儿子乖乖在家待着。
自己的崽自己最了解,那就是头倔驴,主意正着呢。
这两天他跟沈秀兰商量了好几次,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万一这小兔崽子失手被抓,他就去自首顶缸。
能不能成不知道,姑且试试看。
亲生的,打又下不去手,骂又不起作用,只能努力托底。
养孩子就是这样,不管多大岁数,永远都省心不了。
等死了埋进土里,他来上坟,还得求你保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