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人身体不适的时候总是连着情绪也同样不稳定。分明前半夜睡得还算安稳,结果到了后半夜,诸伏景光没来由的梦到了他加入组织时的考核任务。
被他杀死的人不算良善之辈,但也并没有罪大恶极到让人觉得其应当被杀之而后快。
在那件任务中,因为需要对方身上的一样器官作为「信物」,又或者说「证据」,诸伏景光没有选择使用狙击来杀死他。
在动手切分尸体的时候,他穿着的一次性雨衣上难免会溅上鲜血。
做这些的时候,他的手很稳,表情也没什么变化,甚至于当晚还久违的好好的睡了一个整觉。
但在那之后的某些日子当中,那件早已经被处理干净的雨衣和手套,依旧会时不时的从记忆角落冒出来,刷个存在感。
诸伏景光急促的喘息几声,接着艰难的睁开眼睛,整条右手手臂都在不由自主的痉挛。
其实这都没什么,只要熬过去这几分钟就可以了。
这时,一只手横过来,握住了他的手腕。
褐发褐眼的青年咕哝了一句他听不清的话,原本只是搭在他身上的手臂不知何时几乎把他圈进怀里。
纪回掀开一只眼皮,睡眼惺忪的看了诸伏景光一眼,接着用另一只手其敷衍的搓了两把诸伏景光的头。
“呼噜呼噜毛,吓不着……没事了嗷。”
说这话时他还带着浓重的鼻音,接着他在半梦半醒间不知想起了什么,又把诸伏景光抱得更紧了一些。
大概是感觉到诸伏景光的手已经没有再抽搐,纪回脑袋一歪,又睡死了过去。他已经有几天没有过完整睡眠了,这会儿真是一秒昏迷。
他的体温一向偏低,此时却几乎要将诸伏景光灼伤。
纪回……
诸伏景光闭上眼,颇有些自暴自弃的将头靠在了纪回的肩上。
卧底多少都面临着一些心理问题,在能回到阳光下进行心理疏导之前,大部分情况都只能靠自己扛过去。
每一个因此饱受折磨而失眠的夜晚,都需要他们反复坚定自己的信念。
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走到最后。
哪怕因为意外和幼驯染在这样的情况下相遇,他们也要相对克制的保持距离,也不是每一次濒临崩溃时都能互相诉说。
因为他们在做的事情是相同的,他们不能因为自己的事情影响到对方。
更不是所有人都像纪回这样我行我素,会吵吵闹闹的凑过来,自顾自的去做自己觉得正确的事情。
都说人的性格是由先天后天一起塑造的。他现在就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经历才会塑造出纪回这样的性格。
诸伏景光想了很多,他已经习惯于深夜的失眠,脑子里想一些别的事情也有助于缓解心里的痛苦。
然而这一次不同。
大概是身旁那个人睡得正香,因为放松而显得轻缓的呼吸带着一点气流吹过他的耳边,诸伏景光很快就察觉到了困意。
他也没有再想别的,就着这一点因为放松产生的睡意,又睡了过去。
在睡着之前,他顺从着自己的想法,抬起胳膊抱了回去。
在他没注意到的地方,纪回缓缓睁开眼睛,视线在诸伏景光胳膊上转了下,神色却依旧茫然,视线也不聚焦。也不知道他到底还有没有意识在。
纪回微微偏了偏头,好像是在思考,片刻后往枕头上一歪,又继续睡了。
这人好像抱回来了……抱就抱吧又不能少块肉,就算真少了也得明天再说……
太困了,脑子根本转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