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闻道又哪里真的给了他选择的余地!
柳清欢也懒得跟他客气了,往椅子上一靠,直接道:“要我炼制涅盘丹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晚辈先把丑话说在前头。此方如此逆天,原本炼制就已经很难了,却还缺少了一部分,想要补全简直难如上青天,所以我并不能保证一定就能做得到。”
闻道脸黑了些,好半天才勉为其难地点点头:“嗯,你只需尽全力去做就行。”
“因此,我也不能保证要用多长时间。晚辈平日里并无太多闲暇,特别是近期,有许多事要去办,所以不可能把精力全部放在研究丹方上。当然,晚辈保证只要时间允许,便定会尽心尽力。”
面对他的得寸进尺,闻道很有咬牙切齿的冲动:“小子说完了?”
柳清欢果真又想了想,道:“前辈要我放道心誓,那前辈你自己也要发誓才行。承诺不会将我的体质以任何形式再透露给他人;承诺在我为您研究丹方、炼制涅盘丹这期间,不可主动以武力威胁、伤害于我,这样我才能放心。”
闻道语气森然地道:“你怎么不干脆说此后一生本尊便不能杀你呢?”
柳清欢故作惊讶地道:“原来您对我这么没有信心!认为我此后一生都不可能补全丹方吗?那何必还找我帮忙呢?”
闻道阴沉着脸盯着他,身上气势渐升,仿佛下一刻就要伸手将他掐死!
柳清欢心内忐忑,嘴上却依然是混不吝的架式:“前辈,我门太尊就在隔壁呢!您要是不答应我这些条件,那咱就没法继续了。”
又马上换上一副苦瓜样,道:“您还记得上次吗,可把我坑得好惨!那时我才筑基期,却要在两百年内杀一位元婴修士,差一点就被誓约强行抹杀啊……”
他一边大倒苦水,一边暗暗注意着闻道的神色,见对方脸上慢慢地有了一丝松动,紧张得狂跳的心终于落了回去。
“五百年,本尊给你五百年时间。”最后,闻道开口说道:“五百年后,双方的誓约一笔勾销。”
柳清欢将冲到嗓子的抗议咽了回去,嘿嘿笑了:“成交!”
两人达成协议,便各自发了道心誓。闻道大概是不想再看到他,事情一完掉头就走,转眼就消失在柳清欢眼前。
柳清欢心中得意非凡,恨不得跳起来欢呼:总算在这老妖身上扳回一城,简直太痛快了!
他找去隔壁,却发现云逸已经离开,便也不着急了,干脆一路晃悠下山,在城内闲逛了半天,添置了一些需要的普通灵材和杂七杂八之物。
之后又找了间酒楼,要了一壶酒两样吃食,权当庆祝之前来之不易的胜利。
酒楼里很是热闹,很多人依然在谈论化神修士齐聚九宵城一事,各种或离奇或惊悚的猜测逗得柳清欢大感好笑,却没有一个真正猜到点子上。
想到这些人要是知道了万斛界之事后,又会是怎样的光景,柳清欢便一叹,高昂的兴致也平复了很多。
正不紧不慢地品着小酒,目光无意中扫过对面,准备往口里送的杯子突然停了。
只见与他隔着好几张桌子的拐角处,侧身坐着一位男修。他看上去二十来岁的样子,露出来的侧脸是那种扔进人堆就找不着的平凡长相,正与坐在对面的女子低声交谈。
两人周围有一层淡淡的光芒,那是隔音罩发出的微光。
而引起柳清欢注意的,是那位男修垂在身侧的手,那只手上绕着两根短短的草茎。
这人显然极擅玩耍草茎,手指灵活,只微微一动,柔软的草茎便在指缝间如穿花蝴蝶一般来回翻飞,时分时合、时停时走,让人有眼花缭乱之感。
柳清欢目光越来越凝重,缓缓放下酒杯。
他生平只见过一个人能把草茎玩得这么顺溜,连手法和习惯都一模一样,那就是阴月血界龟策城卜家的卜溭!
然而,卜溭为什么会在这里?
抑或是一切只是巧合?
将视线暂时收回,柳清欢微垂着眼帘,却放出了一缕极其微弱的神识,稍触即回!
果然,完全探不出对方的真实修为,有什么东西将他的神识挡了回来。
不过这小小的试探显然惊动了对方,那人回过头来,不动声色地扫过几乎满坐的酒楼。在经过柳清欢时,微不可察地停了一下。
柳清欢此时没有用任何改变容貌的法器,他低着头,伸筷夹了一粒花生米。
眼角余光中,男修垂在身侧的手收了起来,回身不知和女子说了些什么,两人片刻后站了起来,往外走去。
柳清欢皱了皱眉,在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街角前也站起身,等走出酒楼时已是换了副模样,变成一个头发灰白、满面风霜的中年男子。
循着踪迹跟了上去,就见那两人直接往城门去了,很快便出了城。
出城反倒更方便柳清欢跟踪,东华州山清水秀、草木茂盛,正是施展木遁的好地方。
他分辨了下方向,发现对方在往东而行,且速度越来越快,不久便提升至元婴以上修士才可能达到的速度。
柳清欢的心直往下沉,一切迹象都表明这两人行事极为可疑,可能是卜溭的机率越来越高。
难道卜溭也与他当年一样,蓄意潜入云梦泽,那他的目的是什么,又为什么会如此巧合地出现在文始派附近?
想到过往,柳清欢不由生出许多感慨。
如果他和卜溭不是身处于两个敌对的界面的话,或许还有可能成为朋友,只是当年度朔山鬼门一开,就将这种可能彻底打得粉碎了。
想到这里,柳清欢心中陡然一震,身形骤停!
等发现前面一直飞速前进的人也跟着停下时,一丝不妙的阴影浮上心头,他返身便往回遁。
却见一道灼白的光束从头而降,如月光一般阴冷的气息笼罩了方圆数十里,让正午的太阳光都带上几分凉意。
柳清欢飞旋而出,几步踏上高空,便听着下方他刚刚藏身的草丛被白光击中,一时泥水飞溅、草屑飞扬。无数歇在滩涂上的飞鸟被惊得飞起,却还没飞上半空,但身体僵硬地又摔入泥水中。
“哈哈哈,张清风、张道友!你我多年不见,还未叙一叙旧,又何必这么着急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