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平安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其实他不希冀所谓的什么享福。
当初这孩子刚出生的时候,他只有一个心愿,那就是希望孩子平安喜乐就好。
李喜乐参军去了,而李平安的生活也逐渐归于平静。
不过好景不长。
他们所在的北寒国和邻国打起来了,乱世之下,生意不好做。
好在李平安还能卖几分力气,上山砍柴,狩猎等。
再加上李喜乐每个月寄回来的军饷,能勉强度日。
外面兵荒马乱。
楚柔虽然表面不说,但李平安知道楚柔肯定很担心。
所以一有书信,他就读给楚柔听。
爹,娘,我已是伍长了,无忧,勿念。
父亲大人在上,孩儿奋勇杀敌,已是什长。
……
勿念,近日连番大战,血流成河,孩子踏着累累白骨,不辱使命,终杀退敌军。
最后一封书信寄回的时候,李喜乐已经成为了军中的一员大将。
而且还得到了当今首辅的赏识,荣登朝堂。
偏僻的寒山村因此而热闹了一番,锣鼓喧天,李平安因为岁月有些弯曲的腰杆,似乎也挺直了一点。
人生很奇怪。
老天似乎知道你过得很好,所以冷不丁拍了你一巴掌
也就在这一年,李平安的老父亲去世了。
在李平安的怀中去世的。
这个憨厚的一辈子的汉子,不喜苟笑,临终前打趣道。
“莫哭哩,看着让人笑话了。”
“你老爹很幸福,那边有你娘,这边有你,两边都有人,还不是通吃两道?”
笑着说完,耗尽了最后一丝的回光返照。
那一双粗糙,布满老茧,曾经有力,宽厚,抱过李平安的手,终于还是垂垂落下了。
李平安怔怔了很久,红着眼对楚柔说。
“柔儿,我没爹了。”
老人离去,李平安没有告知远在朝堂的李喜乐。
他知道朝堂之上,看似光鲜亮丽,但是又有多少不堪和暗流涌动呢?
所以,他不希望家中的事情,分去孩子的心神。
他能做的,就是守住家中这个避风港湾。
疼爱李平安的老父亲最终化作了一口坟,就葬在老母亲的旁边。
夜晚,他独自一人上坟。
不知是不是年纪大了,老了,总是容易睡不着。
眼前的事情记不得,但是小时候的事情啊,却忍不住浮上心头,越来越清晰。
田埂上传来脚步声,一件衣裳轻轻地披在正在烧纸钱的李平安身上。
李平安转头,看到了楚柔一脸心疼地看着自己。
“知道你睡不着,所以来陪陪你。”楚柔一如年轻时候温柔。
烧纸钱的火光中,楚柔怔怔地看着李平安鬓角的银丝。
“你老咯。”
她笑着说道。
“没老没老,我们还年轻着呢,就跟小孩子一样。”
在两位前辈面前烧纸钱,是身为成年人的他,唯一一次有当小孩的机会。
“起风了,回去吧。”
“是啊,起风了,这世间的风啊,总是永无止休哩。”
李平安和楚柔相互搀扶,踩在小时候经常摸鱼的田埂上,逐渐走回家中。
在他们离开之后,身后纸钱火光舞动,似有人回来看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