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峨高山之上,山风猎猎,吹动萧和身上那件古朴的花纹铠甲。铠甲虽显陈旧,却勾勒出他瘦弱的身影,带出几分挺拔之感。可即便如此,面对那漫天铺展的浩荡云海,萧和依旧显得单薄渺小。
云海之中,十万天兵金甲加身,整齐如林。无论是手持神剑的天将,还是手握战锤的天神,在他们背后皆浮动着一轮如旭日般耀眼的光环。每一位将士俱是面无表情,如同雪山寒冰,漠然俯视着萧和,漠然而肃杀。
突兀间,一声如黄钟大吕般的怒音从云端炸开:“凡人萧和,你可知罪!”
这声音雄浑,震彻天地,正是那手握战锤的神将开口。其言辞如雷,震得天地失色,山川颤抖。
萧和低头轻笑,眼神深处闪过一抹嘲讽。他微微抬头,直视天穹之上的神将,淡淡道:“天行有常,众生寂灭是道,造化生灵亦是道。天道在上,人道在下,道不相同,何罪之有?”
“巧言舌辩!”那神将冷哼一声,杀意凛然:“区区凡人竟敢冒犯天威,今日必教你知晓神佛之力的厉害!”
萧和闻言,神情不变,冷然道:“凡人亦有尊严,天威若要压我,那便让我以一己之力,见识天道的厉害!”
话音未落,天穹忽然裂开,一柄巨大的金色战锤显化而出,宛若山岳般庞大,散发出炽烈的金光。那光芒刺目,仿佛将方圆万里的一切笼罩其中。巍峨山峰在战锤面前,竟也显得黯淡无光。
“轰!”
巨锤陨落,金光覆盖苍穹。萧和站在金光之中,仰头凝视,目光中透出深邃的思索。他喃喃低语:“原来这便是神佛之力……不成神,一切皆为蝼蚁。”
霎时,巨锤轰然砸下,天地失声,耳畔唯余万千天兵齐喝:“干扰天道者,杀无赦!”
……
深夜,萧家大宅正房内。
萧和猛地从床上坐起,双手死死捂住胸口,喘着粗气。额头上满是冷汗,湿透的衣衫贴在身上,仿佛方才经历的并非梦境,而是实实在在的生死一刻。
他环顾四周,眼前是熟悉的屋内陈设,黑暗中透着沉寂。胸腔内狂跳的心脏,逐渐平复了下来。然而那种隐隐的痛楚,以及心底无法抹去的震撼,却依旧残留着。
“……梦。”萧和轻声呢喃,嘴角自嘲地牵动了一下,“只是一个荒唐的梦。”
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那并不算粗糙却满是老茧的掌心,曾经握紧刀剑无数次,却从未感受过梦中那种神威如狱的压迫感。他苦笑着摇了摇头,心中一阵酸涩。
“盖世英雄?”他自嘲一声,“不过是个废物罢了。”
萧和靠在床沿,半晌无言。渐渐地,那胸膛里的热血渐渐冷却。他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的是这些年来的一幕幕……
在天晶城乐天武馆习武十二年,名列前三,但也仅此而已。这个成绩若放在武馆内,勉强能算体面,可放眼整个天晶城的十八万习武者,他恐怕连前六万都挤不进去。而这天晶城,不过北境一隅的小城罢了。
“名列前三?”萧和冷笑着自语,“若非家里耗尽资源,用一味又一味的珍贵灵药堆出来,我恐怕连武馆前十都进不了吧……”
思及此,他低头看向自己瘦弱的双手,曾经承载了家族无数期待,可即便投入了无数资源,却依旧停滞在战士三阶的境界。所谓天资,恐怕连寻常人都不如。
一声长叹,萧和闭上了眼。
世人皆知,武道一途,艰难无比。想要成神,更是难如登天。无数天骄穷尽一生,都未能留下姓名。而北境传说中的强者,也不过是战王层次罢了。而战王之上,才是那传说中的战皇、战尊……直至神位。
那梦中之人——那能以一锤灭山的武神,那带领十万天兵的威势,便是万世天骄最终也无法触及的高度。
“我这样的废物,能触碰到那种力量吗?”萧和喃喃低语,眼神渐渐黯淡下来。他知道,梦中那场英雄般的对抗,不过是一个无法触及的幻想。
但胸腔里,却隐隐有一个声音在回荡。
“成神……真的不可能吗?”
萧和低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布满老茧的掌心。冷汗未干,但一股隐约的炽热在胸膛深处燃起,和现实的冰冷形成了刺痛般的对比。
“成神……”他喃喃重复着这个词,眼底划过一抹迷茫,又有一丝挣扎。
“别痴心妄想了,萧和!像你这样的废物,能在天晶城勉强站稳脚跟,已是家族倾尽全力换来的结果,还妄想触碰那些强者的领域?”
这是家族长辈对他的评价,也是无数同龄人背后嘲笑的话语。他不止一次对这些声音充耳不闻,甚至试图用自嘲来麻痹自己——但真的能麻痹吗?胸口那隐隐燃烧的火焰,每次听到“废物”二字,都会烧得更旺。
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刺入掌心,隐隐渗出鲜血。那是种近乎自虐的痛感,却让他愈发清醒。
不是不想挣扎,而是没有路可走。
从小,家族将他视为希望,倾尽一切供养他进入乐天武馆,只为了搏一个入学大宗门、光宗耀祖的未来。然而十二年过去,资源耗尽,天资不显。武馆前三的名头或许能让旁人艳羡,但萧和知道,他的路早已被天赋限制住了。战士三阶,这一步他已经停留了足足四年。
四年!仿佛一个嘲弄的牢笼,无论如何努力,他都无法越过去。
“或许,我真的该放弃了……”萧和低声叹道。他疲倦地靠在床头,似乎在为自己的不甘找一个理由,又像是在说服自己接受命运。
“吱呀——”
萧和起身推开房门,夜风夹着寒意袭来,他缓步走到院子中,抬头仰望星空。夜空深邃无边,点点星光微弱却执着地闪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