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佾今年近六十,当了七年质子之后,态度十分消极。
李牧怕夜长梦多,一直催促他快走,他却磨磨唧唧收拾东西,一边一连串的抱怨,质问为何这么多年才来接他。
李牧心想,赵孝成王到死都不放权是有原因的,两兄弟实在没一个省心的。
他拿了两个布条把耳朵堵上,帮着把箱子“哐哐”往车上搬。
这时,一只手搭在了他肩上,他回头一看,只见赵正带着一脸意味深长的笑容说道:“相国大人,想你就这么走了,未免有些可惜,寡人还是想与你好好聊聊。”
李牧心中一跳,正要拒绝,却听赵正说道:“来人,把酒菜抬进去。”
只见一长列仆人依次端着各种青铜鼎并食簋等鱼贯而入。
李牧心想,坏了,连忙跟进去,只见,赵佾已经给自己倒上酒自顾自地喝起来。
七鼎六簋,那是诸侯王的礼仪。你一个质子也配坐在这儿大嚼?
就算酒菜没下毒,这也够杀头的!他就知道这秦宫跟龙潭虎穴似的,绝对没这么简单。
“秦王殿下……”李牧脸色煞白,连忙躬身想要辩解几句,却被赵正打断:“都是自己人,相国大人不必拘礼。”
说着他坐上匡床,给李牧倒上酒:“来来来,相国大人文武双全,寡人敬相国大人一杯。”
“不敢不敢,”李牧看了一眼赵佾,不禁埋怨他要是一开始拒绝的话,早就在回赵国的路上了。
赵佾却跟没事人似的,酒菜传到这里不是给他吃,又是给谁吃的?主打一个纵情随意。
“来来来,王上让你喝就喝,不要扫了王上的雅兴,”他边埋头猛吃边说道。
李牧心中叫苦不迭,只得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赵正一边给他夹菜一边说道:“尝尝这鲤鱼,与你们哪里有何不同?”
李牧挨着床边坐下,用筷子挑了一点尝了尝,斟酌着说道:“同本相家乡出产的一般美味。”
“我想也是,都是一条黄河之中出产的,理当如此,”赵正放下筷子,看着李牧的眼睛说道,“相国大人有没有兴趣从此在秦国吃鱼?”
李牧尤如晴天霹雳,好家伙,搞了这一桌筵席,为的是这一句!再一瞥赵佾,他也慢慢抬起了头,眼睛中充满了对自己的怀疑。
他现在不能说赵国的鲤鱼更好吃,显得自己好像是朝秦暮楚之徒。
也不能说自己不爱吃鱼,生怕从此跟廉颇似的,吃不上赵国的鱼。
李牧的冷汗一下就流了下来,这位秦王虽年少,但心思深不可测,他现在只想尽快离开这里,连攻打晋阳的心思都淡了几分。
“多谢秦王殿下的美意,不过天下美食并非只有鲤鱼,天下美食也并非只在咸阳,”李牧低头说道。
“原来不合相国大人的胃口?真是可惜了,”赵正扫了一眼桌上的菜肴,然后凑近李牧,让他看清楚自己认真的眼神,“看来一定是邯郸的美食更吸引人,寡人总有一天会亲自去品尝。”
说着他看着李牧,站了起来:“来人,摆驾回宫!”
今天他成功地播下了一颗种子,很快它就会开出邪恶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