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知道,这个高堂里面大有名堂,上面那位青天大老爷并不是主角,他还得看得那位公公的意思,只要公公端起杯子喝茶,青天大老爷就一拍惊堂木,对下面跪着的人喊道:“混帐!拖出去砍了!”
砍了一早上,田儋估摸着铡刀也该卷刃了,于是,借着中场休息的时候,见公公去了后堂歇息,悄悄地跟进去道:“公公,咱们的重点还是弄到那五万石粮食,您看,我是不是去跟各处联络一下,让他们准备准备?”
“嗯,去吧,跟他们说清楚了,五万石粮食,少一粒都不行,”公公没看田儋一眼,自顾自地喝了一口水。
一早上他光支着耳朵,听那些人说太子的不是,一口茶味也没尝出来,现在才算稍微润了润嗓子。
“好嘞,”田儋连忙答应一声,向外走去,心里盘算着,那些人一定是不能大张旗鼓地去找,但他们怕得了风声,早上是一个人也没见,他能知道他们藏在哪?
正有些犯愁,一出门,立刻有相熟的小吏上来请,神神秘秘地把他引到隐蔽拐角处,那里停着一顶不起眼的小轿。
田儋坐上小轿七拐八弯,来到了一处不起眼的茶楼前停下。
一上了二楼,他要找的几个官吏便出来相迎,他们收到风声,并没有去上班,而是躲在这个包厢里研究这波吹得什么风。
一见到田儋,他们全都凑过觑着他的脸色,低声问道:“公子,你可来了,上面的那位到底想让我们做什么?我们照做就是了。”
“上面那位想让你们做什么,你们还不清楚吗?”田儋一改往日对他们热情相迎的笑脸,背着手,抬头挺胸从他们面前走过。
进了包厢,田儋看了一眼桌上嗑出来的一堆堆瓜子壳花生壳,单手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热茶,喝了一口。
香,这壶茶估计得值一两银子,没想到,这些人都死到临头了还有这闲情逸志。
那些人见田儋变了脸色,都忐忑不安地围了上来。
“田公子,一点茶钱,”其中一个招手让仆人送上来一个盒子,从花生壳瓜子壳中推开一条路。
对方翻开盖子,全是一两一块的小金条,金灿灿亮闪闪的,横七竖八约百两之多。
田儋看了一眼,仍旧把手背到身后,来到窗前。
这里就竟然是郡治衙门对面的大街,自己刚刚走的是后门。这些人真是挑了个好位子,坐在这里看着砍头,看了一上午。
这些滚刀肉,哼,最适合顶包。
于是,他转过身,冷冷的目光扫过众人:“诸位,今日田某这番话,可是脱了这身官服,才敢斗胆说的。王上的意思,各位还不明白?他从头到尾要的就是粮!
你们日前跟驸马说没有,现在砍了几个头突然就有了,这可是欺君的大罪!
田某跟诸位厮混了几日,不是不讲感情的,田某提过要看粮仓要看帐本没有?诸位之前所做的,田某可全然不知情,诸位往后做的,也跟田某毫无干系。
今日宫里怪田某办事不力,另派了人来,诸位这时候要是松了口,不但诸位要担责任,连田某也要人头落地。还请诸位高抬贵手,放过田某。”
说着,他膝盖一弯,就要跪倒磕头,被身边的人一把拉住,七嘴八舌道:“田老弟使不得,使不得呀,大家都是自己人,往后还要仰仗你去王上面前多多美言几句,怎么可能出卖你?”
田儋的这波操作,就是要让那些官吏相信他完全站在他们那边,即使日后有什么事,也不可能怀疑到他头上。
又说过几句闲话,田儋用胳肢窝夹着那百两黄金的盒子,施施然地离开茶楼。
接下来,他准备带着那位公公去滨州和东营转一圈,把这波操作复制粘贴一番,把时间拖得越久越好,最好秦王一怒之下,铡了太子的头,到那时,他说不定还能顺势端走驸马。
只剩下一个窝窝囊囊的田假,看他还能翻出什么花来。
田儋在心里冷笑一声,坐上了马车,对车夫道:“去官署。”
然后,他打开了那盒金子,准备从那位公公手里,买一条通往上层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