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易白车未停妥,匆匆忙忙下了车,老远就微曲着腰一路小跑而至,雍胖的身子显得过于累赘,仅仅十来米的路程,跑到黑木的车前,额头已沁出了汗珠。
丁易白喘着气,对黑木哈腰道:“黑木太君,您这是要出去?”
“是的,我正有事要办。”
“那真是太不巧了,太君您这是要去哪里?”
三个区公所的所长,黑木最喜欢的就是这位丁易白。凡是黑木交待他做的事情,他事必亲躬;凡遇到他难以决断的事情,他事必请示。除此之外,丁所长几乎每天汇报工作进展,如此谦逊的精神是其他两位所长所无法具备的。
“我准备去一趟警备司令部,不知丁桑找我何事?”
“我今天是特地前来慰问太君的,自帝国军队入驻南京城始,为大东亚共荣可谓不辞劳苦、呕心沥血,在下是有目共睹,南京人民也是有口皆碑!”
黑木连忙下了车,饶有兴趣问道:“慰问?丁桑打算如何慰问?”
“我给太君准备了最鲜美的南京特产!”
“哦?南京特产?”黑木扭头看了看丁易白的车。
丁易白连忙大声招呼车上的随从,“你们帮我把孝敬给皇军的礼物抬下来!”
一只小半人高的竹筐被抬到黑木的面前。
满满一竹筐,尽是鲜活的大螃蟹,个大肥美,每只足有四两以上,所有螃蟹的脚,都用细细的草绳捆住。
黑木面露笑意,小心翼翼擒住一只,举在手里,在阳光下仔细端详。
丁易白凑近黑木,脸上陪着笑,夸耀说道:“太君您看,青背、白肚、金爪、黄毛,这些都是百分百的红膏蟹,是我特地托人从高淳镇的固城湖给您捕捞来的!”
礼虽轻,却分外衬显出丁易白的一片拳拳情意。黑木愈加觉得眼前的丁易白的可爱,心中产生一丝感动,便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亲切地说道:“难得丁桑有如此心意,您太客气了!”
丁易白马上一本正经道:“区区薄礼之于皇军的滔滔恩泽,实在是难表其意!”
黑木将手中的螃蟹在太阳底下照了照,问道:“这鲜美尤物,吃法有何讲究?”
“洗刷干净,中火蒸二十分钟即可,并佐以姜醋,如果再配上帝国的清酒,那才堪称人间之绝佳美味!”
“好!好!好!”黑木连说三个好字,回头对一旁的渡边雪奈说道:“渡边小姐,你让厨房按丁桑所说的方法做了,我们今晚正好用这道美味来庆祝我们的胜利!我将邀请松机关所有的勇士们一起分享这道美味佳肴!”黑木回头又亲切地拉着丁易白的手说道:“丁桑,是否有兴趣来此一醉方休?”
丁易白一脸惊宠的样子,“能得到黑木太君的邀请,那是我丁某人三生有幸!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那咱们就说定了,丁桑一定要过来的……如果丁桑没什么事,那我就先行一步,我还得亲自去一趟警备司令部,去面见中岛将军!”
丁易白欲言又止。
这一切并未逃过黑木鹰一般的目光,黑木立即哈哈道:“丁桑,我们是朋友,有什么事就说吧。”
丁易白四处环顾一下,说道:“太君,如果您方便的话,我想还是到您的办公室亲自向您汇报!”
“没问题!”黑木对站在车旁的工藤夕贵吩咐道:“工藤君,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
进了黑木的办公室,丁易白四下打量了一会儿,惊叹道:“黑木太君的办公室真是阔气啊!”
黑木面露得色,用手捶着身前的办公桌自豪得说道:“丁桑有所不知,这可是你们蒋总统原来的官邸啊,而我的这间办公室正是他审阅机要、发号施令的地方!每当我坐在办公桌前,我的眼前总是浮现出他的身影!”
“果有此事?”丁易白愕然道,“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他蒋介石做梦也没想到……”
黑木立即打断了丁易白的话,并接口道:“是啊,就连我做梦也没想到,我黑木瞳会有一天也坐在了这里,享受着君王的尊贵和至高无上的礼遇!丁桑,你过来看看这张办公桌!”
丁易白立即趋步上前,脸尚未低下便长吸一口气惊叹道:“天哪,这可是小叶紫檀!”说着双手轻轻摩挲着桌面,啧啧赞道:“这么大件的紫檀器物,真是旷世少有!”
“丁桑不愧为商会会长,慧眼有加!”
丁易白道:“黑木太君谬赞,这张桌子,暗香沁人心脾,却淡香悠长!再看其外表,紫黑如漆,却几乎看不到纹理,静穆而沉古,色泽低调而神韵内敛!这不是紫檀还会有他?!”
“丁桑好眼力!”
丁易白依旧一脸谦卑,话题一转:“太君今天有喜事可庆?”
黑木还沉浸在得意之中,道:“是啊,我马上去找中岛将军,向他请兵,我要一举剿灭南京城外的残余敌人武装!”
“怎么?南京城还存有匪患?”
黑木没有搭话,想起丁易白有话要说,便问:“丁桑找我何干?”
丁易白立时面露愤怒,说道:“在良民证的办理上,我总觉得下关区公所的薛飞风不太情愿配合我等工作,我多次要求他提供我区民众的身份资料,他一再推诿,导致我区的该项工作一直裹足不前,毫无起色!”
“果真如此?”黑木脸色阴鸷。
“千真万确!您就是把薛飞风叫到我的面前,我也敢当面对质!”
“八嘎!”黑木咆哮起来,连忙抓起电话,手刚伸向拨号盘,又缩了回来,就对丁易白解释道:“丁桑,我今天还有要务,拖延不得,明天我会亲自督办此事,一定给你一个满意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