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亲眼所见?”
“我刚刚从家里回诊所,快到的时候,就听到了枪声,后来我就疾跑过去,在诊所的对面巷子里,看到日本人已经将照相馆团团围住,后来他们发生了激战……后来我亲眼看到林赤被鬼子押上了车!”
池碧疆的脸上马上凝重了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半晌,他在曲思秋身旁站定,问道:“你说,他怎么会暴露呢?”
“一定是那个叫钱瑾余的出卖了他!”曲思秋恨恨道:“我早就提醒过他,可他太自信了,你说,在鬼子的严刑拷打下,还有谁能够做到严守秘密?”
“他太大意了!他这是在拿身家性命在赌啊!”
曲思秋眼泪吧嗒吧嗒直掉,竟哽咽起来,但很快,她抬手擦干眼泪,目光盯着池碧疆,决绝道:“池老师,咱们想想办法,一定要救救他!”
“可是……咱们怎么救?连他关在什么地方我们都不知道啊!”
“我不管,他这是为了帮助我们才被捕的,我们可不能见死不救!”曲思秋有点赌气。
“曲思秋同志!”池碧疆严肃起来:“我提醒你,你不能感情用事!即使要救,也是要讲组织程序的,并不是你我想救,咱们就能够马上拍板,并且,单凭你我之力,岂不是痴人说梦?我总得汇报请示一下吧!”
曲思秋口气软了下来,近乎央求道:“林赤是因为掩护‘镰刀’这件事才受到了牵连,于情于理我们都应该想办法!”
池碧疆默默点了点头,毅然道:“你所说的,我相信组织会认真考虑的!”话锋一转,喃喃道:“这件事不知他们的组织是怎么考虑的?”
“可是,我想,他们的组织连他被捕这个消息可能都不知道吧?”
“哦,对了,你和林赤走得这么近,你认识他们组织里的人吗?”池碧疆忽然问道。
曲思秋想了想说:“他们的组织,我只认识我哥一个人,他应该还算是外围的,即便如此,他现在也不知所踪!”
池碧疆长长叹了口气,有些无奈道:“这件事,我们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曲思秋心有不甘,不假思索道:“要不,池老师带我去见镰刀同志,我想当面请求他帮忙……”
“胡闹!”池碧疆毫不客气呵斥道:“曲思秋同志,你可是一名共产党员,是我亲自介绍你入的党,你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你还有没有组织纪律性?”
曲思秋听到这样的话,心情沮丧至极,但依旧抱着一丝希望不放:“要不咱们再想想办法?”
池碧疆突然一拍脑袋道:“你是说林赤是在悦颜照相馆被捕的?就是南京自救会陶会长所开的那家照相馆?”
曲思秋频频点头。
“这件事我想陶天阙脱不了干系,要不你找个机会,捎话给他,说不定他有办法,他不会坐视不管的,况且他这人能量不小!”
“嗯……”曲思秋有气无力道。
“那就先这样办!咱们分两步走,你先联系陶天阙,我找上级汇报一下,等待指示。”
“好吧!那我先回去了。”曲思秋说着就要出门,池碧疆赶紧道:“你稍等,一起吃点早饭,到时我让司机顺便送你回去。”
曲思秋也不拒绝,再次回到池橙的房间。
池橙已经起床,无意抬头看了曲思秋一眼,眼神马上定住,咦道:“你怎么哭了?”
曲思秋连忙掩饰道:“哪有,可能是外面的风吹的,这几天眼睛又干又涩……”
这样的解释并未打消池橙的疑虑,她走近曲思秋,正色道:“你别瞒我了,你骗不了我的眼睛,快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不是我爸对你说什么了?”
“没有……”曲思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把头转了过去。
池橙并不放过她,又走到曲思秋的正面,双手扳正她的肩,目光紧盯着她的眼睛不放,问道:“你快说,或许我能帮你!”
池橙话一说出,曲思秋再也忍不住了,呜咽起来:“你帮不了我的……”
此情此景,池橙成了她唯一可倾诉的对象,曲思秋抽噎着,断断续续说道:“林赤被鬼子抓走了……”
“林赤?就是上次和你一道前来的那位?你的男朋友?”池橙终于明白怎么回事,脱口道:“你是来找我爸帮忙的?他怎么说?”
“他……”曲思秋说不下去了。
“走,你跟我来!”池橙一把拽起曲思秋的衣袖,“他平时就为日本人做事,这么点忙他总应该帮的!”
曲思秋挣脱她的手,一时间进退维谷,呐呐道:“池橙,你不明白的……这件事你爸帮不了……”
“怎么可能?他可是鼓楼区公所的所长!他如果不答应,我倒问问他,看来他是铁心当他的汉奸啦!”
曲思秋其实只是想找一个遣怀的对象,并不指望池橙能够帮她什么忙,很显然,她在给自己添乱,可是此时的曲思秋万念俱灰,竟然不想过多解释,为了尽快制止她,曲思秋毫不犹豫说道:“林赤不是一个普通的人,他是国民政府南京情报站的负责人,鬼子之所以抓他,是因为出了叛徒……”
池橙颓然地重重坐在了床上,好久不再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