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朱雀大街的八块布告牌前早已围满了长安城的百姓和学子,依早前之公告,今日辰时初刻便有礼部官员至此宣读翰林学子名录。
早在卯时,便已有学子在布告牌前等待,起先也不过是十几名学子候着罢了,见围在布告牌前的人愈来愈多,甚至在最外围的百姓都不知道众多人在此围着是何原因,只觉着热闹便在这儿一直等着。
“诸位,且都让让!金榜已出,容某进去说话。”
高举着金榜而来的是礼部官员,随行的还有十人小队,皆是宫中禁军,只这布告牌前围观之人众多,饶是宣读官员如何挤,都无法进入其中,同样发生如此状况的还有其余七处,为不耽误时辰,只好由禁军开路。
未等片刻,便已是辰时。
“肃!”礼部的宣读官员高喝。
“肃!”随行的十人禁军小队紧随着高呼道。
此时倏然安静,众位学子皆是翘首以盼。
“辰时已至!建康四年,八月科考,翰林学子,金榜题名。恭贺学子:长安人氏叶知见、长安人氏韦晟、河东人氏裴乾···”
共计七十名学子,这宣读的礼部官员嗓子都几乎快喊冒烟了,又继续高呼道:“恭贺七十名学子,入选翰林学子,享八品俸禄。”
此时便由禁军将金榜糊至布告牌上公示,完毕后礼部官员便与禁军离开回宫了。
只见乌泱泱的人群都将布告牌给围上了。
“向兄,不去看看?”同行的一名学子问道。
一身素衣粗褐衫的学子有些苦涩地摇了摇头道,“我听得清楚,没有入选。”
“许是听岔了呢。”那学子拉扯着向成林,便要挤进去看看。
“裴兄莫要宽慰我了。向某还得恭喜裴兄入选翰林学子!”说着向成林便拱手行了一礼,只是言语中的失落之意倒真叫人有些同情。
“向兄说的哪里话。欸?我记得林郎中曾说过,若对科考审卷有疑议者,皆可寻他或者其他两位主事考官。向兄何不去看看,若是真审卷出了差错也说不准呐。”
只见向成林只垂着头,默默摇头,语气更是低沉落寞,“科考之事,某都看在眼里,已很是公平。怕是某的确才学浅薄,入不得考官之眼。无碍,某再去···”
还未等向成林说完,那裴兄便将向成林的手腕一把抓住,拽着他便往光德坊而去。
“裴兄,裴兄!这有失体统,叫人误会,叫人误会!”向成林连连便要抵抗,奈何这裴兄的力气委实有些大,生生被拽着要去林府。
此时,林尽染坐着马车来到了聆音阁。
“林公子!”
进了揽月楼,谁都知道这林尽染是何人物,一路上的侍女及小厮皆纷纷向其行礼,直至上了揽月楼的七层,把守的护卫都未曾阻拦。
“砰!”
林尽染都还未等门口的侍女开口,便一把将门推开,进门后却不见元瑶姑娘在,后边的侍女便着急跟进来劝阻道,“林公子,林公子,姑娘正在···”
“你先出去吧。”只见元瑶姑娘施施然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是。”侍女闻言便垂首小步退出了闺阁,带上房门。
“染之真是好大的火气,倒把妾身给吓着了。”元瑶姑娘显然没有料到林尽染会以这种方式闯进其闺房,语气难得地有些不善。
不过还是佯装热情地将林尽染请到桌边,沏了一盏茶,缓缓道,“不知染之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但见林尽染直言道,“科考之事,你可清楚?”
元瑶姑娘此时不禁莞尔一笑,素手抚着林尽染的脸颊轻轻掠过,有些调笑道,“哦?看来染之这是要寻妾身是说战还是降的?”
元瑶闻言便知林尽染来此有何用意,只是未曾想他如此直接,忍不住起了打趣的心思,“若是要战,妾身念在往日痴情,可解你这次疑惑,不过往后嘛,你我可是陌路!你若要降,妾身之前说的也算数,不过这种伎俩你也不用知晓,因为往后这种脏活根本不用你动手。”
只见林尽染将眼前的茶一饮而尽,淡淡道,“染之有些好奇,究竟是折在何处?还请姑娘不吝赐教。”
元瑶只是捂着嘴轻轻一笑,踱步至屏风后,取来了几张卷子,放在林尽染眼前,但见她轻轻挑眉,嫣然一笑,说道,“这可是染之前几日丢的卷子?”
元瑶缓缓说起科考那两日之事。其实说来也容易,此次科考乃是礼部、吏部、国子监及三位主事官员主持,林尽染虽说是主巡查及押运之事,但这装有卷子的木箱贴上封条,礼部同样还备了一份放在吏部,而那箱子里装的却是用来誊录和糊名的白纸。
押运木箱至吏部院前时,便是使了狸猫换太子,而押运至礼部的木箱在那时其实已被换成了装有白纸的木箱,而装有试卷的木箱却已被偷运出宫。
元瑶说到此处,林尽染微微颔首,这个自然是可以猜想到的。但见元瑶又笑着提醒道,“染之可还记得中秋那日,聆音阁办的流水宴?”
“流水宴?”林尽染仍有些困惑,这与流水宴有何关系?
但令人没想到是,装有试卷的木箱,竟是直接被送进了揽月楼!聆音阁在外办着流水宴,宴请长安学子,而揽月楼内彼时几是空虚之状。
而恰恰就是这个时候,揽月楼的四十多位姑娘便发挥了作用,如何能快速阅完四千多份学子试卷?那便是只有经过长安学子长年累月文学熏陶的姑娘们,粗审出五百余份佳作,再请了主簿精选百余份,至于号牌的学子信息,不过是拿了名册来,按图索骥的誊写上去罢了。
“至于后面的,想必染之应该也能猜到了吧。”
元瑶此刻便单手托着下颌,眨巴眨巴杏眼,有些玩味地看着林尽染。
而后面不过是将这些卷子分批装进有白纸覆盖的木箱之中,而俞正昂正是抓着了祁将军的互不为难的心理,便如此轻易的将试卷送进礼部,而祁将军也便成了试卷无恙的见证人之一。而主事考官崔秉志的迟到也是有人故意为之,避免其发现些端倪。
林尽染一边细细琢磨着元瑶姑娘所说的经过,一边审着卷子,听罢忍不住仰面大笑,“好!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