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陈若棠重重地啐了一口,先前在揽月楼的事可还未忘却,这京都府尹与林尽染定然相识,当即恶语相向,“老子用得着你来充这善人?老子收拾完林尽染,你以为能置身事外?听说杜子腾还与青楼女子恩爱缠绵,纠缠不休,倒是与这林尽染一般风流,果真是臭味相投。”
陈若棠的这番言语,有如惊雷一般,吓愣了众人,几息后又是一片沸反盈天之状。
杜子腾闻言涨红了脸,既是羞赧,又是愤懑,盛怒之下,一甩袖袍,沉声道,“事关杜某清白,还请小公爷慎言!”
“事关清白。”陈若棠呜呜地学着杜子腾所言,旋即嗤笑道,“府尹即是敢做却不敢当?旁人不敢说,老子···啊!”
还未等陈若棠一番嘲讽落地,林尽染已从替杜子腾赶马的车夫手中夺过马鞭,一鞭子狠狠地抽在陈若棠双腿上。
吃痛下,小公爷瞪大着双眼,眼角飚飞出一滴泪,支支吾吾地,几是要咬碎钢牙,撇过头去,恶狠狠道,“林···林尽染,老子···定要杀你全···啊!”
还未等陈若棠语音落地,林尽染又挥起一鞭,腰间猛然发力,几是用出七分劲抽了下去,‘啪’,鞭梢应声抽断!
林尽染将手中的鞭杆一丢,拱手予杜子腾说道,“劳烦杜府尹令围观之人将稚童送回家中。”
“染···”杜子腾下意识地要喊出‘染之’,又顿觉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太过亲近,旋即改口道,“林···林御史是要作甚。”
方才林尽染之举自然是令人甚为痛快,但被打之人可是谯国公府的小公爷,今日他若未死,林府往后怕是不得安宁。
林尽染淡淡一笑,并未回复,高举左臂,将裹在胳膊上的纱布示于众人,只见已有鲜血渗出,又拔起槐树旁的利剑,朗声说道,“小公爷欲携府兵,刺杀本御史,若非有武艺傍身,怕是今日惨死城外。开远门的城门郎皆可作证!”
围观众人见状,皆是交头接耳,嘟囔嘀咕。
“你···胡说!”陈若棠强忍着剧痛,怒斥道,“老子都没碰到你,何来伤你一说?”
一旁的府兵首领,皱着眉头,拱手说道,“杜府尹,我等皆可作证,小公爷并未伤及林御史。”
“尔等的意思是本御史信口开河?”
林尽染神色一凛,语音愈发的冰冷,稍稍顿了片刻,又朗声道,“诸位皆知,元瑶姑娘已从揽月楼赎身,现下暂居林府。小公爷垂涎已久,方才买通车夫,将本御史引至城外,欲以性命要挟,所幸只受些轻伤。
当下又口出狂言,污蔑京都府尹清白,扬言屠尽林府满门,本御史既是迟迟未等来公道,只得擅自教训予他。若是谯国公或是三皇子日后怪罪,还请诸位秉公直言。”
若是以当下陈若棠的口碑来说,还是林尽染的话更为可信。何况可为林尽染作证的是开远门的城门郎,而陈若棠几是一面之词,佐证的还是自家府兵,方才也是真真切切地听他说要屠尽林府满门。如此一来,说京都府尹与青楼女子勾勾搭搭,反倒是令人质疑。
所谓神仙打架,小鬼遭殃。林尽染从未指望百姓能说些甚公道话,可既然要保全杜子腾的‘清誉’,自是要令小公爷的话更显难以置信方可。
至于左手臂上的伤,不过是在进城前自残一道。既是持剑,又绑下陈若棠,自得接受城门郎的盘问,可他们却也未敢多言,无形中又成林尽染的人证。
林尽染从旁取来一根长棍,手中掂了掂,又猛然往地上一杵,感慨道,“兴许是三殿下念及谯国公为国尽忠,长久未在长安,小公爷伶仃孤苦,故而未能下得去重手。也罢,就让本御史做这恶人,若因此开罪圣上、三殿下与国公爷,本御史一力承担。”
“且慢!且慢!”人群外高呼道。
原是这林明德已知晓此事,先往三皇子府邸奔去,岂知竟在半途中遇见,遂相约匆匆往此处赶来。
可林尽染当街惩治陈若棠的消息,几是传遍周遭的坊市,围观之人已是将此处围得水泄不通,林明德的这声呼喊早已淹没在人海之中。
“嘭!”
“当当!”
一声为棍打陈若棠,一声为棍折滚落在地。
这两声比林明德的高呼还响上许多。几是同时间,又传来陈若棠的一声放肆哀嚎,“啊~~~”
随即已是静的落叶可闻。
三皇子与林明德呆愣当场,旋即缓过神来,令一旁的侍卫赶忙将这密密麻麻的人群拨开。
可槐树下的陈若棠已不知是晕死还是被打死当场,头颅无力的往旁侧一垂,手指几是嵌入树干中,又缓缓地往两边一摊。若无麻绳捆绑,这陈若棠早已瘫倒在地。
林明德嘴唇嗫嚅着,指着林尽染,半晌都未曾道出一句狠话。
三皇子拧着眉头,神色甚是不悦,令人将陈若棠赶忙搀下来,送回国公府去,眉眼间寒光一闪,沉声道,“不知林御史为何下此毒手?”
林尽染淡然一笑,将手中断棍往旁侧一撇,交替前后拍手,似是拍去手中的尘土,拱手一礼,颇为平静道,“下官恭候多时,迟迟未见三殿下前来主持公道,只得擅自惩办恶徒,还请殿下责罚。”
“殿下。”杜子腾甚是恭谨地屈身一礼,可略有些颤抖的手,已然道尽他心中的惶然。
陈若棠毕竟是谯国公之子,又是三皇子的内弟。先前三皇子如何惩治小公爷,那都是教训自家人,手里头且有着分寸。何况其岳丈又是谯国公,手握重兵,镇守蜀郡,怎会真开罪于他。
小公爷的恶行,其中有三皇子的放纵,说来也并不为过。
可林尽染这一棍,的确打得真实,同样也是结结实实得打了三皇子的脸。即便三皇子先前如何想拉拢林尽染,当下可也得再多思忖几分,这可真是未给他留下一丝脸面呐!
“林御史当街行凶,是否不妥?”三皇子的语音愈发的沉了些,当下可是真真切切的挂脸。
旋即又走上前几步,甚是不善地质问道,“若棠纵使触犯律法,自有惩戒,何须你来行刑?莫不是觉着深受父皇恩德,恃宠而骄?”
林尽染闻言,不由一声轻笑,徐徐踱步上前,于三皇子面前仅有两步之遥,眼帘微垂,颇有副小人嘴脸,朗声回道,“回殿下,本御史的确恃宠而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