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府的门丁见林尽染下了马车,缓缓走上台阶,几是难以置信,却又大喜过望,赶忙恭声唤了一声,“公子!”
“公子?!”
刘管家正从廊下经过,听见府前的动静,小步快踱至门口,“当真是公子!可要去通传夫人?”
“天还未亮,且让她再多睡会儿。这些时日,辛苦刘管家打理林府上下。”
刘管家趋身跟随,讪然道,“本就是分内职责。前几日老奴在府前失口,险些予公子再添上一条贪墨的罪名,还请公子责罚。”
林尽染的脚步倏然放得慢些,宽声道,“许御史审讯手段了得,何况刘管家又是直言相告,并无不妥,你无需自责。”
“老奴深谢公子。”
“你且替我备些热水,送去···送去书房吧。”
“是。”
“元瑶的伤可好些了?”
“昨日二夫人还下地走了片刻,医师叮嘱还需将养一阵。”
林尽染鼻腔嗯了一声,又抬手令刘管家退下办事,遂往元瑶的院子而去。
‘吱吖’
“何人?”
房门应声而开,元瑶的语音也同时骤然响起。
黑暗中瞧不清模样,约莫能看得见轮廓,元瑶语音顿时一颤,“你···你回来了?”
林尽染未有回应,只蹑手蹑脚的走到榻边,蹲了下去,攥起她露在被子外的手腕,轻轻抚上自己的脸颊,柔声道,“疼吗?”
元瑶勉强撑起半截身子,略有哭腔道,“你到底去了哪里?我···我找遍长安城都未曾寻到你。”
“去了北境。”
“去北境作甚?”元瑶此言刚说出口,顿时恍悟,好在屋内昏暗,还未能瞧得清她这副羞赧模样。
“当然是要予你名份。”
此言一出,更是令她红透了耳根。
“时安本不该打扰你二人柔情蜜意,但夫君回林府第一件事竟是先来元瑶房中,时安可不悦。”
“时安,你怎会在此?”林尽染惊得霎时站起身,顿时老脸一红,讪然笑道,“这些时日你都不曾好好歇息,故而······”
李时安可未有要听他解释的意思,“元瑶既是有伤在身,时安便在她房中歇下,照看几日,不曾想竟是打搅你二人。”
“我···我···”
元瑶见他这般窘态,不免心疼,又抓起李时安的柔夷,轻声道,“定是刘管家予夫君说,时安这几日在我屋里歇着。否则进了主屋,又瞧见你不在房中,林府指不定乱成什么样呢。”
李时安只冷哼一声,默然良久才问道,“父亲允你纳元瑶入林府了?”
林尽染在一旁噤若寒蝉,犹疑良久才回道,“是。此行去北境也并非仅为元瑶一事···”
“罢了,我也不想听你说这些,我还得再睡会儿。”李时安挣脱元瑶的手,转过身去不再言语。
林尽染不禁轻叹一声,想再解释些什么,又如鲠在喉。
未多时,元瑶指了指旁侧的李时安,又低声提醒,“你先回去歇会儿。”
林尽染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口,又不免愧疚地看向床榻,良久未能等到李时安的话音,这才阖门前去书房。
屋内雾气氤氲,林尽染靠在浴斛边,用热乎乎的脸帕敷在眼睛上,以缓解这几日的疲倦,然,脑海中仍有思绪万千。
若说是谁伤了元瑶,倒也不难揣测,千方百计勾引自己现身的人,除了揽月楼的幕后指使,当无别的人选;可救元瑶的人又该是谁,难不成是那贵人顾忌是任来风的女儿,斟酌下有意放她生路?可府兵的棍子是生生打在元瑶的天柱上,他当真以为二十棍不至于要她性命?谯国公家的府兵可不比北境军差到哪里,下手可当真是有股狠劲······
还有突厥王子趁此挑破五百金一事,当真是为落井下石一番,恐怕这也不该是巧合,像老二的手段,却又不似,难不成是淑贵妃?但若是牵扯皇子和后宫,又该如何处置。
林尽染脸上倦色深深,指尖轻点浴斛,发出一阵有节奏的韵律。恍惚间,只觉脑袋轻盈不少。
“既回到府里,就暂且将烦扰抛去,好好歇上几日。”
李时安的语音总是那般清冷,却又藏着柔情。
林尽染只稍稍一怔,又展颜一笑,脑袋微微抬起,脸帕顺势滑入浴斛中,转过身去便瞧见李时安略有清瘦的脸颊,又将她的手紧紧攥住,“不生气了?”
“谁敢与你置气?”李时安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却又转恚为笑,“父亲未有责备吧?”
“不曾。”林尽染微微摇头,“爹倒是未有训斥,不过二哥与我打了一架,撒撒气也就算过去了。”
“爹?”李时安眉头微蹙,以往只听他喊岳丈,也不曾听过他改口叫爹。
林尽染趴在浴斛上,笑语道,“当初陛下在麟德殿赐婚,我二人回府时,就令我改口叫爹。如今,我是顺他的意。”
李时安琼鼻一皱,揶揄道,“怕是为元瑶正名,这才唤父亲爹爹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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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能啊。”林尽染倏然站起身,又猛然将李时安抱进浴斛中。
李时安还未来得及躲避,一声惊呼,“哎呀,这是作甚!”
“你穿的如此单薄,我是怕你受凉。”林尽染无耻的嘿嘿一笑,掌心触碰到她柔软细腻的肌肤,又不禁闻闻身上的香气。
“你这人,忒不害臊。方才的事,我还未和你清算呐。”
林尽染见她作势要起身,又将她反抱在怀里,令其动弹不得,轻咬着她的耳垂,柔声道,“我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