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看了看母亲孙氏,道,“江南一案,母后的子侄也牵扯其中。”
孙氏一个趔趄,瞬间感觉天旋地转,身后的宫女赶紧扶住,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家里人竟然如此大胆。
“扶皇太后下去歇息。”张氏平静的说道。
“母后…”孙氏哀怨一声,流着泪走了。
侯宝取来密信,张氏打开,静静的看着,良久合上双眼,喃喃自语道,“太平盛世,太平盛世,好一个太平盛世!”
瞬间,睁开凤眼,眼神中充满杀气。
“你怎么看?”嘴里吐出四个字。
“杀,全部处以极刑,剥皮实草,炮烙之刑。”朱祁镇恶狠狠的说道。
“你母后那边的家人确定有人牵扯其中?”
到底还是心疼自己的儿媳妇,潜台词很明了,就是让朱祁镇松松手,别让自己的母亲太难做,落下刻薄寡恩的名声。事发,肯定会求到她那,一边是国家和儿子,一边是血浓于水的亲戚,手心手背都是肉,确实不好做。
又是一阵沉默后,张氏拍拍朱祁镇的手道,“你长大了!”
说完,起身,走出了殿外。
朱祁镇躺在床上,回味着刚才张氏那句“你长大了。”似乎意有所指。
走出寝宫的张氏,看见儿媳正坐在椅子上无声的哭泣。
“孩子,你跟我来!”张氏难得的没用皇家官称,而是用一个平常百姓家的长辈和晚辈说话的语气。
回到仁寿宫,二人坐定,张氏挥挥手,宫人无声退下。
“你怎么想的?”张氏开口问道。
“儿媳现在脑子混沌,六神无主…”
“哀家知道,你是个孝顺孩子,自你入宫后,对哀家,对先帝都是恭敬有加,更有诞下皇帝之功,所以那些年,瞻基对你和你的家人多有赏赐,本来这些无可厚非。可人都有欲望,黄白之物动人心啊。”
“母后,儿媳知道,儿媳就觉得自己命苦,儿媳年纪轻轻夫君便…现在自己的家里人不争气,损了国法…这些年,儿媳也曾数次写信告诫家里人,让他们谨慎行事,不要恃宠而骄,谁知他们…”
“你啊,还没明白我的意思。”张氏看了看梨花带雨的孙氏,叹了口气。
“儿子和家人,你自己选吧。”张氏目光锐利,捅破窗户纸,道。
“母后,这…这让儿媳怎么选啊?”孙氏大惊道。
“你若选,日后你和皇帝之间还有亲情在,若不选,日后你们母子之间只有国,没有情!”张氏恨铁不成钢的道。
“镇儿九岁登基,就碰到这种事,他这个皇帝,难啊。难道你想他以后对你这个母后日渐疏离不亲近嘛?”
“母后…”
“皇帝虽小,但主意正,有担当,有魄力,有远见,更是个心怀天下的雄主。日后哀家不在了,就希望你母子能相亲相爱,别让外人笑话咱们天家只有国,没有亲情。”
“这事哀家替皇帝出面办了,这段时日你就不要出坤宁宫了,任谁来求情,一律不见。知道吗?”
“是…儿媳遵命!”孙氏失魂落魄的起身,就要往外走,又听婆婆道,“哀家不仅仅是为了你的面子,更是为了皇帝的声誉,他还小,以后的路还很长…”
哭哭啼啼一路的孙氏回到了坤宁宫,恰好路过御花园时看见两个小太监在假山旁窃窃私语,还时不时的笑一笑,孙氏大怒,“先帝刚刚下葬,这些不开眼的奴婢就敢在宫中肆无忌惮,拉出去,杖毙!”
小太监哀嚎一声,被侍卫们捂着口鼻拖走了。
“是啊,自己婆婆说的没错,这个时候自己确实要大义灭亲,亲戚是亲戚,可说到底没有儿子亲啊。”孙氏颓然的坐在凤榻上,流着泪想着想着,沉沉的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