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完礼,还不待朱祁镇发话,马愉上前说道:“敢问陛下,通政司使何罪,为何被陛下贬到江南造船厂?”
朱祁镇一听就有些不悦,不过他还是耐着性子说道:“通政司中枢要地,上承百官万民之情,下达朝廷政令,如此重要的部门,朕与太皇太后尤为看中,可你们看看如今却养了一群尸位素餐之辈,还有你们内阁,虽说你们每人都管着一摊子事,难道你们就没有监管之责吗?还有,那些个地方官平时是闲的没事干了?治下百姓农桑水利朕就不信没事可做?还是我大明江山真到了人人富足,安居乐业的程度了?一个堂堂四品知府放着正事不干,偏要管人家尼姑的事,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这样的官不是庸碌,就是蠢才,食君之禄,却不思为君代天恩养百姓,留着有什么用。”
朱祁镇越说越气,捡起湖边一颗石子扔进了湖里,吓得争抢鱼食的鱼儿四散而逃。
“还有你马愉,你现在管着吏部,你如能和朕保证天下官员人人心系百姓,廉洁自律,朕就收回成命,如何?”
皇帝一顿抢白,让马愉哑口无言,他管着吏部,天下官员他哪敢保证各个清廉正直,懒官、庸官、贪官多的事,这也不是他一个内阁首辅兼吏部尚书能管的了的。
马愉闹了个大红脸,有些自讨没趣的尬在原地,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陛下,老臣有事启奏。”一旁的张辅见气氛有些尴尬,出来解围道。
对于老臣张辅,朱祁镇还是要给他三分面子的,于是朱祁镇转过头,站起身走到亭下说道:“老国公免礼,外面太阳大,进来说话。”
“谢陛下!”张辅上前进了亭子。
“陛下,京营遴选的士卒已训练完毕,所有千户以下将官按照您的要求已经全部进入讲武堂就学,只不过现在讲武堂教习不足,老臣不敢自专,请陛下定夺。”说着,张辅掏出一份奏疏,恭敬的放在朱祁镇面前。
朱祁镇笑着说道:“老国公,你如今是大明国防部部长,朕当初也说过,讲武堂及京营一切事物,国防部皆可自行定夺,事后报于朕知即可。”
“老国公,今儿过来,恐怕不仅是为了这件小事吧。”朱祁镇端起茶盏,喝了口茶道。
张辅被皇帝戳破心思,老脸一红,有些局促道:“额…陛下慧眼如炬,明察秋毫,老臣确实有一事,额…只是有些难以启齿。”
“坐下说,坐下说。”朱祁镇又看了看亭外几人,脸色一沉道:“还不赶快给几位阁老搬个凳子?”
见张辅依然有些不好意思,朱祁镇手指有节奏的击打着桌面开口道:“是不是张軏的事?”
张辅一听,心下明了,自己这个三弟的事皇帝果然知道。
于是他赶紧跪下磕头道:“陛下,老臣有罪。”
“哦?老国公何罪之有?”朱祁镇嘴脸微微上扬,有些玩味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张辅道。
“老臣身为长兄,管束不力,致使张軏骄纵无度,败坏军法,多有骚扰百姓之举,老臣愧对陛下信任,请陛下治臣之罪。”张辅哽咽道。
“既是张軏有违军法,自有军法处置,老国公何罪之有,难道老国公认为朕是个昏君不成?”朱祁镇故意板起脸,沉声道。
“老臣…老臣不是…”张辅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
看着张辅窘迫的样子,朱祁镇也不好在逗他,于是虚抬一下手,自有小太监上前将其扶了起来。
“张軏的事朕听锦衣卫的奏报过,朕本来想着等西北战事彻底完结之后再做处置,既然你提到了,朕也不能不给你这个四朝老臣的一个面子,”说着,朱祁镇站起身,对着亭外的胡濙招了招手。
胡濙走进亭中,躬身行礼后,就听皇帝开口道:“西北的战事后续事宜你们礼部是如何安排的?”
胡濙稍微整理了一下头绪,躬身道:“如今瓦剌已灭,鞑靼兀良哈元气大伤,昨日礼部已经收到他们的乞和书,臣在早朝时已奏明陛下,下一步礼部已经开始筹备谈判事宜。”
朱祁镇点点头又问道:“都有哪些人参与谈判?”
“具体人员尚未定下,但以礼部为主,兵部、都察院和国防部也需有人参加。”
“既然没有定下人来,朕就给你先指派几个人。”
“请陛下示下。”
“都察院左都御史杨善,都御史徐有贞,前军都督佥事王骥,锦衣卫指挥佥事张軏。让这几人参与和鞑靼兀良哈的谈判吧。”朱祁镇道。
胡濙心中大感疑惑,皇帝怎么尽派了些毫不相干的人参加谈判,不过既然皇帝说了,他也没法反驳,点头称是,退到一边去了。
这里人可不是他朱祁镇随意点的,杨善、徐有贞、王骥、张軏还有已被朱祁镇调往大宁都司的石亨以及早被他“改了名字”的曹吉祥,都是历史上“夺门之变”,拥立战神复辟的大功臣,但是这几个人没一个是好东西,都是政治赌徒,朱祁镇之所以如此安排,那是因为南京那边的三喜传来了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