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这位叔祖在书法方面的造诣也具有相当高的水平,其草书清放训雅,绝无俗碍,海内传重,视为珙壁。
“陛下,臣请庆王的谥号该如何定?”胡濙跟在皇帝身后,小心翼翼的问道。
朱祁镇站定,回过头看了看胡濙道:“礼部先拟个条陈,朕看过之后在定吧。”
一边朝仁寿宫走着,朱祁镇突然心里冒出一个问题:“自己死后的谥号该是什么?”,该不会是原主的那个谥号吧,就原主那德行,居然还给个“法天立道仁明诚敬昭文宪武至德广孝睿皇帝”,呸,真尼玛丢人,你也好意思,最后还被称为“英宗”,你哪里有英明神武的样子,想到这,朱祁镇心底就有些生气,拳头不由的攥紧,脸色阴晴变幻不断。
突然,他站定,跟在后面低着头走路的胡濙差点没刹住脚步,吓了他一跳。
“陛下,”胡濙轻轻唤了一声。
“胡濙,朕问你,若朕驾崩后,你们怎么给朕上谥号?”朱祁镇怒气冲冲的回过头,盯着胡濙问道。
胡濙瞬间被吓的赶紧跪下,不住的磕头道:“陛下如旭日东升,龙体康健,何出此言啊,臣万死不敢想此事啊。”
朱祁镇的这一举动也吓坏了一旁的侯宝,赶紧跪下声泪俱下口称陛下保重龙体。
“哈哈哈,朕就是一时有感而发,你们这是做什么,赶紧起来,随朕一起去面见太皇太后。”朱祁镇突然笑道。
胡濙暗道你能不能不带这么吓人的,你现在才多大啊,就想着死后的事了,我都黄土埋脖子了,还没活够呢?
一行人进了仁寿宫,朱祁镇将事情简单说了说,并表示庆王朱栴最后的愿望仍然是魂归故里,这事儿他难以做出决断,毕竟是自家亲戚,就坐在那里不说话了。
老太太先是哽咽几声,随即对胡濙道:“你如今是内阁大臣,又管着礼部,你认为呢?”
胡濙心中叫苦不迭,暗道:“这说到底还不是你们自己家的事儿,我一个外人哪有资格多嘴?再说大明朝也没这个先例啊。”
“回太皇太后,按《皇明祖训》,藩王薨逝,理应…理应葬在封地,回葬故里,实无先例。”胡濙硬着头皮说道。
“你认为呢?”老太太又看向朱祁镇。
朱祁镇端着下巴想了想道:“孙儿以为十六叔祖一生心心念念的就是返回故里,这也是人之常情,并无不妥,可若是开此先例,恐其他藩王会有效仿,到时怕是会引起朝野议论。”
说着,他狡黠的一笑道:“回南京安葬不是不可以,但是他的后人尚在银川封地,这每年祭奠相隔千里之遥,恐有不便,若是不祭奠,恐怕有污我朱家仁孝之名。”
一旁的胡濙则是腹诽道:“还说别人,你们燕藩夺了天下把祖宗孤零零的扔在南京,还不是一样不孝。”
说到这,老太太似乎明白了,自己这个孙子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将庆王的封国给除了,看似是给死去的人一个天大的恩典,实则是想借着此事削藩。
“臭小子,蔫坏!”老太太暗骂一句。
“你认为呢?”老太太又把皮球踢给了胡濙。
胡濙何等聪明,皇帝此话一出他就明白了,只是这话老太太和皇帝都不能明说,并且还要借着圆人家庆王遗愿的名义行削藩之实,还给扣上了一顶不祭奠就是“不孝”的帽子,你们这一老一少属实是太阴损了些。
“臣……”胡濙有些不敢说了,皇帝那话在明白不过了,那就是同意庆王归葬,可同意的前提就是得有人出来明确反对,反对不过在由反对的人提出庆王的后人得拿出诚意来,这诚意是什么?诚意小了皇家自然会有一万种理由拒绝,再大那就是拿子孙后代的荣华富贵做陪,可人家也不是傻子啊,这话我怎么说啊?
胡濙再次抬头,发现老太太和皇帝正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盯着自己呢,那眼神有质询,更有威胁!
瞬间他的后背就被冷汗打湿了,“他娘的,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啊,这事儿要是我提了,还不得被天下的藩王给喷死?可我要是不说,恐怕自己今天难以交代过去,该怎么说呢?”
“说啊!”朱祁镇沉声道。
胡濙面对皇帝压迫的眼神,只好硬着头皮道:“额……臣……臣以为,当初太祖皇帝分封九大塞王,是为了应对胡人南下,拱卫中原,如今我大明河清海晏,北面的瓦剌已经灭国,鞑靼和兀良哈也已经被打残,数十年内无力在侵扰我大明,臣以为……以为塞王之名已是名存实亡,再留着也只是个虚名罢了,徒耗国力,银川远在边塞,苦寒之地,本就不富裕,庆王子嗣众多,长此以往,银川百姓恐难以负担起王府共给,臣建议不如趁此机会……削藩!”
“这……合适吗?”朱祁镇装出一副惊讶的表情,看着胡濙道。
一旁的老太太也是用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看向胡濙,胡濙现在差点都要开骂了,装,你就装吧,你们祖孙俩不就是这个意思吗,我说出来了,你们又这副表情,呸,不要脸!
“臣以为此时最为合适。”胡濙有些咬牙切齿,“不过臣一人毕竟人微言轻,若是其他内阁六部大臣联名提出……”
“好,此事就交给胡爱卿了。”朱祁镇笑道。
完,完,完!胡濙心中哀嚎不断,这下自己彻底被皇帝带坑了,不,是逼进死角了,他敢确信,只要庆藩一除,自己一定会成为天下藩王攻击的目标,到时候自己怕是死的都不知道。
“不行,这事我不能干,得找别人去干。”出了仁寿宫,胡濙一路苦着脸想着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