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阿米达斯城区中部。
“安可先生,虚空污染的严重程度如何?”
伊芙琳知道神白须曾经同虚空有过战斗,而且,一路走来神白须所展现的实力都是压迫性的,可以说敌人是在一瞬间被干掉的,当然也引发了不小的动静。
例如,在对抗安赫尔城区的一头半感染虚空生物时,神白须几乎是拆掉了方圆千米之内的所有楼层,那强烈的雷电围剿的那头虚空生物所发出的哀嚎半个城区都能听见。
“如今的这城区残留的少许虚空污染不足以产生裂缝提供虚空降临的通道,它们就像是一个个污染凝聚的巢穴,只能感染附近的生物来扩大巢穴,失去了序列以及主序虚空之后,它们就是无根浮萍,处理起来就没有那么棘手。”
须知,在同第九虚空奥波尼斯的战斗中,九位维序者有五位维序者毅然决然的战死,半步不退的同主序虚空死战,而导致他们无法撤离的原因,正是这恐怖的虚空污染。
它们分解了空气中元素力的存在,同奥波尼斯的战斗就好比置身于荒芜之中,任何感知,任何魔导术都一无是处,只能凭借魔力的强弱和肉体的强悍硬撼奥波尼斯,身陷绝境而背水一战,这是极为需要坚定意志的。
“那现在还剩下有多少没有处理?总感觉它们出现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在神白须的感知中,有一个虚空污染极为严重且浓郁的地方,只是它竟然在慢慢移动,神白须认为这是一头活着的虚空吞噬兽。
虚空吞噬兽,一种强大的,会吞食元素力的不成形状的生物,它散布在空气中,且有浓重的虚空污染,所过之处,虚空污染就像瘴气一样密布。
但是这一头,似乎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但这不代表是一般终焉执行人员可以解决的。
“很快就会结束的,伊芙琳,曾经虚空第一次划破纬度降临,在那个时代这本就是一种匪夷所思的事情,更别说人类文明会被摧毁了。或许觊觎这个世界的不仅仅只有在这个世界上的人,也许还会有外来的东西。”
“?”
“伊芙琳,退后。”
“嗯?”
伊芙琳老老实实退到神白须身后,神白须双眼一眯,右手紫色雷电已经展现,同时,那紫色的雷电延伸至伊芙琳的手腕上。
“和刚才一样,伊芙琳,站在原地,小心躲避。”
神白须向前走去,后面的伊芙琳点了点头,又往后挪了挪。
虚空的特质,在于能够存在与元素力之间的缝隙中,所以才被称为虚空,它们的战斗方式与人类不同,它们力量的来源不得而知,可拥有突破维度的力量绝不是凭借元素力可以做到的。
因此,神白须揣测它们是凭借这个世界之外的力量来运转,例如,星辰,又例如,暗物质,又或者自成一派的可怕力量。
虚空的来历暂且未知,人类无法探知这种无法捕捉的存在,它们的降临多半伴随着天灾,破坏性是以城市甚至国家为单位。
在终焉柱没有出现之前,人类都处于一种惶恐之中,并非是因为虚空的强大,而是毫无准备的等待它降临。
虚空是毒,它可以凭借人类的躯体降临这个世界,但这是少数的,即便是虚空也极难做到,而突破维度,是它们唯一入侵的方式。
这个世界的纬度壁膜明显脆弱,可地表上的人类却莫名强大,拥有着无限可能的人类便可蜕变为一种强大的战士,而这个世界上的一些比较奇特的土地,更是令人不可思议,神白须一直以为,这个世界与人类,是被什么无法言喻的强大的东西创造出来的。
而这个强大的无法言喻的东西,一定主宰着人类和整个穹顶,就好似创世神这种小说中才有的角色一样。
嗡——
而此刻,大地颤抖,空气中弥漫起一股令人窒息且恐惧的恐怖气息,宛如来自炼狱的死气,那种令灵魂颤抖的恐惧。
轰隆——!
雷声,震耳欲聋的雷声,几乎是从苍穹之上炸响的一声滚滚雷鸣。
只见以神白须为中心,升起一股黑色的庞大力量,地表慢慢开裂,凝重的气势不断攀升,不断凝结。
砰————!
紫色的雷电化作一道光柱直直砸在大地上,前方百米范围之外被这一击砸的地基都飞了起来,硬生生一大片城区脱离土地。
嗡————!
一声仿佛来自荒芜幽冥之中的嘶吼,只见从地表之中伸出一条条粗壮犹如大厦的尖锐且角质的触手,砸在地表上,整个城区都在震颤。
轰——!
一根根粗壮的触手不断冒出,砸在大地上,建筑纷纷崩溃。
吼——!
沉沉低吼,那凝聚在地底之中的虚空吞噬兽被神白须一击震了出来。
那狰狞扭曲的躯体忽隐忽现,一颗巨目凝视着世界发出着死亡的警告,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在一瞬间让这片区域的天色都变得暗淡。
砰!
吞噬兽挥动长鞭似的触手被神白须一拳砸断,发出一声哀嚎。
这一击方圆百里都能感受到震颤,宛如大地版图被撞击般。
“队长,那边什么情况?”
一位惩罚者执行队员摸了一把脸上的灰尘问道。
“那边啊,那边可不是咱们能参与的,搞定了就走。”
轰——!
一片城区的本就倒塌的大厦直接被一股巨力撞塌,甚至被直接扫平,一瞬间巨大的石块在天上飞窜。
“妈呀…”
伊芙琳被惊的合不拢嘴,在远处呆呆的看着神白须。
而此刻,神白须正抱着伊芙琳一步变做百步的在那头吞噬兽的触手上狂奔,他步子的沉重每换一次脚踩在触手上都才出一道裂痕。
千米高空,万里城区,一眼览尽,此刻蓝天与白云仿佛近在咫尺,空气呼啸的声音清晰的从脸颊上划过,产生的阻力令伊芙琳深深的感受到那股震撼。
砰!
倒垂,神白须翻身一脚踢碎了抽来的巨大触手,吞噬兽发出嘶鸣,愤怒至极。
轰——!
一道白虹划破长空,自上而下,破空之声阵阵振聋发聩,那道凝结而成的白光令人心神战栗。
噗嗤——!
巨大的紫色雷光炸在大地上,直接搅碎了数根粗壮触手,同时,巨力坠落,掀起的强大气浪直接掀飞了方圆千米的建筑。
伊芙琳缓过来之后已经出现在一栋完整的高楼大厦上,而眼下。
嗤啦——!
紫色的雷电包裹着神白须的身体,发出阵阵的嘶鸣之声,而他身上所叠加扭曲的那股庞然气势也越来越大,他走向那头虚空巨兽。
嗡——!
那虚空巨兽越变越大,以至于仿佛笼罩了整片区域。
砰!!
无数根巨大的触手从天而降,前区大片城市建筑被瞬间摧毁,近百根宛如摩天大厦粗壮的手臂攻向一路冲来的神白须。
轰隆!
怒雷如烈火,砰砰作鸣,神白须化作一道紫色的雷电冲了出去,千米之遥,一瞬即至。
不断的有巨大的触手被这股冲劲强大的毁灭之力搅断,神白须狂奔向虚空巨兽,紫色的雷电凝成实质,恐怖的毁灭力即使是那些虚空污染也都被这股力量拧碎。
此刻的神白须征御,比之前在禾格利特城区分部终焉同御神策的战斗都还要专注,每一招都是实打实的全力以赴。
嗤啦——!
怒雷停歇了,只见那大地上留下一道长有千米的深深沟壑,一条直线横冲直撞的出现在大地上,而那虚空巨兽的身体,直接被神白须撞碎。
噗——!
数百根凝聚的触手化作宛如一座山岳大小的刺锥,攻击的方向正是伊芙琳所在的那栋大厦。
嗡————!
刀鸣,无比刺耳的刀鸣,同时,在那头虚空巨兽之后,散发出一阵耀眼的紫光,同时,怒雷滚滚,仰天叱咤。
铿——!
那粗壮如山岳的刺锥挺在空中直直的寸步难进。
咔嚓!
空间居然在一瞬间就像被切开了一样,那头虚空巨兽中心位置居然水平线的移动!
一大片一字型的物质空间被神白须一刀切割,连同那头虚空巨兽一起,那栋大厦前方数万米都化作一片虚无,那一刀直接就撕裂了空间。
轰!
刀鸣嘶吼变作风声阵阵,神白须高举紫色雷电化作的一柄长刀过头顶,猛然劈下!
嗤啦——
那头虚空巨兽毫无征兆的在空中停滞之后,自中心一瞬间开始炸裂,空中除去伊芙琳前面那一段,炸裂出的气海直接掀开了方圆百公里的云层。
一刀之下,虚空巨兽瞬间化作了虚无之中的杂质,虚空污染瞬间消失。
“这可是我的首秀啊。”
神白须吐出一口浓重白雾,侃侃而谈。
而另一端在大厦上看着眼前百米之外的一片虚空,以及头顶的一片青蓝蓝天,心中升起一股透彻,她前所未有的开心,仿佛某些心中悬而未落的事一锤定音,而在那蔚蓝的蓝天之下,伊芙琳悠长飘絮的发丝,也成了定格于此的绝美风景。
在接回伊芙琳之后,终焉收队,而此次任务的结尾评定则结算在了一位名叫安可赫尔菲斯的人身上。
与此同时的,安可赫尔菲斯也开始在终焉传开,高层看了他的作战之后纷纷点头称赞,也有不少上层强者对此评价颇高。
对于这位凭空出现的维序候补,他们有的是敬重和欣慰,至于他的来历,或许在之后就会慢慢公开了。
“怪不得御神策先生会举荐您做维序者,您说您曾经是终焉的作战人员…您不会…就是曾经的前九位维序者存活下来的四位之一吧?”
伊芙琳牵着神白须的手,惊呼道。
“很遗憾,我这实力还算不上是维序者,也不是什么前维序者,诸如你刚才看到的那些,较强一些的规则者终焉作战人员也都能做到的。”
神白须说道。
“我可不信,您刚才那一下子,砰的一声,唰的一下就破开一道像宇宙一样的空间,整个城区头顶的云层都被扫清了。还有,普通人怎么可能会飞啊,刚才您抱着我,在天上跑,然后一下坠到地面,又是轰的一声,还有那个雷电,紫色的,蓝色的…”
伊芙琳说到一半,突然停下来,并不是因为别的,而是神白须一直笑着看着她。
她突然停顿下来,红起脸来,神白须看了哈哈大笑,伊芙琳看着神白须,也笑了起来,那种温柔与温煦,仿佛能够融化整个凛冬的万里冰川。
而她不知道的是,这笑,这种温情,是那人追寻一生都不曾得到的东西。
很快,随着终焉部队的撤退以及虚空裂缝的逐个清理,两人已经以极快的速度来到了,旧赫尔墨斯城区,巴墨德斯城区。
两人站在一条通往巴墨德斯城区的千米大桥之上,而这条桥,已然断裂,但这是去往巴墨德斯城区的必经之路。
伊芙琳走上前,看了一眼远处那座城市。
废墟,破败,一片狼藉,无数人的家在这里崩塌,无数人埋葬在这里。
他们或许已经安息,或许也有人带着他们的希望活下去,尽管围绕巴墨德斯城区的环城河依旧奔流不息,可曾经看海的人,早已不在。
伊芙琳回头看了一眼神白须,不知为何,他已不再继续前进。
伊芙琳知道,先生有很重的心事,只要他一皱眉,只要他的眸子一深,只要他观望着远方驻足良久。
伊芙琳站在神白须的前面,双手背后,步子轻盈。
“安可先生,往日的美好生活对你而言是怎样的?”
她突然转身,问道。
“……”
神白须陷入沉默与思考,他看着伊芙琳的眼睛。
伊芙琳等待着答案。
“令如今的我奢望不及的,短促而幸福的,懵懂而美好的。”
这个答案令伊芙琳有些惊讶,也有些伤心,这其中有着那些她不知如何残酷的遗憾。
或许神白须的身份对伊芙琳而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是他究竟是怎样一个人,是带着故事,还是悲伤。
他也会黯然伤神和不知所措不是吗,难道他神白须就必须要做的一切事都和别人有别,总是凡事都要做到让自己满意,且都必须要是正确的吗?不,他也可以是一个无知的人,无论是对于未来还是对于现在的自己,都可以是。
“您都如何释怀曾经的遗憾?”
伊芙琳又问道,她向前走了一步。
“……”
又是一个让神白须沉默的问题,往事随风,清风吹来,再一次刺痛着他的心。
回忆虽然不曾再有谋面,可那永恒烙印在心中的疤痕,无论岁月如何蹉跎都无法洗刷。
“我只是试着用活下去劝解自己,让自己不要活在愤怒与不甘之中,劝自己用自己的方式活下去,无拘无束,心无旁骛,不去在意所谓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他第一次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一种心情,像是一种迫切的想要逃避,又好似一种固执的否决,那些事已经走过他的人生不知多少年。
这些年他一人在外颠沛流离,不管他的灵魂是否已经寻到了自己的归宿,总之,他的心始终悬而未落。
“您用谎言欺骗过多少人?谁又是被欺骗最多次的那个人?”
伶俐的问题,刺穿着某人生命的执念,同时,她再次向前一步。
伊芙琳的每一句都让神白须沉默,每一步都踩在他的心上。
就像把这些伤痛揉碎,让曾经被打破的镜子重新拼合。
睹物伤人,映照着往昔那人的狼狈与无助,痛楚与撕心裂肺。
“我只当那是一种忏悔,是一种赎罪,尽管最后都没有答案,而令我最小心翼翼的,恰恰就是被我欺骗最多的人,我很想说我没说过慌,可我也知道,这就是谎。”
他是第一次对于一句话所问的问题这样模糊,就好像一个人行走在迷雾中,压抑,寸步难行。
可不知为何,他好像就是知道方向在哪儿。
“对于您曾经犯下的错,现在的您,释怀了吗?对于曾经的那些不再见面的人,您还愧疚吗?”
又一步,又一次撕心裂肺,又一次仿佛痛苦回忆的沉沦。
“我心无旁骛,只此执念而已,我心怀有愧,哪怕一切都做的光鲜艳丽,也都填补不上那空缺。”
“释怀?愧疚?谈何释怀,往事人,从来都不可能站在现在人的位置看待那些经历,谈何愧疚,不过只是没有尽全力,不过只是无能为力。”
神白须神色悲怆,可神情依旧坚毅。
倘若问神白须是凭什么走到现在的,那么,这份持之以恒的坚毅,必是其中之一。
“您不是一个在乎对与错的人,如果要您去评定自己曾经和现在所做的一切,您觉得,对有多少,错又有多少?”
说着,伊芙琳再次前进一步,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
“曾经让我逃之夭夭的,是偏见,我以为付出全力去做挣得他们的赞许与满意就可以万事皆休一切重回正轨,可是,有人的地方就会有问题,天底下不相同的人太多太多,日积月累之后又形成了太多太多大大小小的思维。你怎么做,和别人怎么想,完全是两码事。然后就总会去想,有什么是我能做的不一样的吗?又有什么不一样的呢,思考别人想让你去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如果你真的不在乎,那你所做的一切都不会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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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人,早晚都要走向死亡,而以何种面目,心态,面对这命定之死,又成了一处心患,你说,人究竟做什么,才是对的?”
这一次,神白须眼中有着疑惑,但是他的这种疑惑更类似于一种思考。
伊芙琳歪头看着他,神白须同样回望,伊芙琳只是轻笑而过。
“您在追寻什么样的归宿?又在期盼着怎么样的未来?”
“我这肮脏的命运污染了太多人,我这双手,早就千疮百孔了,握不住,抓不着,碰不到任何我的心爱之物,之人,仅仅只是活着,就放弃了任何选择,乃至于,只有一个方向,只有一条退路。”
“倘若真是生而不得也就罢了,可偏偏这般,患得患失,奢望而又破灭,渴望而又虚幻。我本可以不用活的这么复杂,我只是不服输,只是不甘心就这样草草结局。”
答非所问,这代表着神白须对于伊芙琳所问的问题,他自己心中也没有答案,他只是讲述了自己曾经痛苦的经历,以及那些珍贵之物失去之后的感受。
“您还保持着曾经的初衷吗?”
这一句话,伊芙琳竟无法感觉到神白须内心的任何情绪波动,她一时间有些担忧是不是自己问错了,但她不能后退,尽管这个问题对于某人,可能是一种曾经巨大痛苦的重现。
在神白须思考又或是犹豫的时候,伊芙琳再一次前进了一步。
神白须迟迟没有给出回答,他只是看着远处断裂的桥,他的目光中再也没有任何人,
伊芙琳再也无法从神白须的眼神中感受到任何信息,就好像现在的神白须同这个世界已经隔离。
呼——
是幻觉吗?在刚才一瞬间,伊芙琳看到神白须的眸子在一瞬间变得竟有些淡白?她咬紧嘴唇,竟不敢再询问,就在她想要上前一步去拥抱神白须的时候。
“我不承认他们对我的评价,如果没有发生那一切,直至今日我或许都拥有着一个幸福的家,我不承认命运对我的折磨,因为一路至今我都走了过来,我是勇敢的,他们才是真正的说谎者,对一个只存在真实中的人说谎的人。”
“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我拥有怎么样的命运,比任何人都清楚,他们没资格对我评头论足,我从未后悔过,也从未迷失过。”
“我没有初衷,从一开始就没有,我只是在这个我所存在却不了解的世界尝试着活成一个真正的人。”
呼————
风,带来回忆的风。
曾经,有人跪在那断裂的桥上流淌尽了自己一生的眼泪,被降下恶毒的诅咒后,他从那一天起就失去了一切,一切能够拥有的和曾经拥有的。
因此,他只得大哭,哭自己的无能为力,哭自己无能为力的愤怒与不甘,可是,哭,那是小孩子解决问题的方式。
所以,他毅然决然的回头了,就像那断桥一样,再也没回来。
而时至今日,眼前的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而他,也已是锈迹斑斑。
他并非没有初衷,而是在穷途末路的追寻中失去了真我,他没有资格再去讨论那可贵的初衷,以及,那高尚的理想。
他现在有的,除了孑然一身的仇恨之外,便是满手鲜血,所谓的大义,仅仅只是自己复仇的借口。
神白须征御,罪犯的名号自然实至名归,但若要说,他就必定是一个令人恨之入骨的罪犯,也不尽然,至少,曾经的他,真的没有哪怕一个可以选择的选择。
呼啦——
此刻,伊芙琳已是在神白须的面前,她抬起手,一张类似于婚纱的头纱在她双手间被风撑开,挡在神白须的头顶。
那蔚蓝的天穹仿佛都被这白纱遮蔽,在这断桥上,两个人,仿佛进行着一场由天地见证的婚礼,像是伊芙琳掀开盖头,又像是放飞白鸽。
神白须抬眉,看着眼前的伊芙琳,在内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抚平,被驱散。
他看着那张头纱,在他头顶遮盖着,阵阵风来,仿佛抚慰着他的灵魂,在他头顶。
“风会带走眷恋之人的思念,故土的雨,苏醒了埋葬在黑暗中的种子,它扎根,它抬起头颅,向着苍穹,向着光明。”
这是哈克维山脉,阿兹撒尔特牧民在那一片绿茵上所进行的婚礼的誓词。
也是阿兹撒尔特牧民认为的,双方交换灵魂的仪式。
让天地见证,让万物见证,让这世间一切的生灵见证两人的灵魂因爱而交织,纠缠,永远的凝结在一起,也证明着,两人的灵魂能够感受双方的痛苦。
这是一种,神圣的,高尚的,深邃的爱,这种近乎包裹一切的爱。
阿兹撒尔特人认为,爱是苦难,是劫难,是这世上一切痛苦的源泉,是逼迫人们面对巨大沉痛的始作俑者,而伊芙琳刚刚所做的仪式,则是阿兹撒尔特人创造的。
所谓爱,即为承诺,为誓言,为约束灵魂的锁,所谓爱,即为责任,是从此不再一人沉沦,是温暖,是救赎,是追求的光。
伊芙琳为神白须盖上头纱,同时双手抚上他的脸颊,这是仪式最后的进行。
她吻了他的唇,在这断桥上,在他那沉痛回忆被揭露和扼杀之处。
雪白的头纱盖在两人头顶,以天穹为誓,披上一身蔚蓝的婚纱,海声还在耳畔,潮涌而来,思倦尽褪。
命运,颠簸而又漫长。
至此人生遥远的路途中,所有人都对终点一概不知,他们抬起目光焦虑于前路,看不到光与影的交织。
可不知为何,他们的心就是坚定着要向前走,要向着结局走,哪怕在这颠簸的路途上舍弃一切。
最早最早,行走在大地上的原初之力对于爱这种情感也是疑惑的,最初的他以为,爱,仅仅只是最简单的守护。
而当风与雪来临之后,在大地上的河流冰封,青山上的嫩绿被覆盖,他才明白,爱也是等待。
当雷鸣交织,暴雨骤来,在大雨中滂沱的原初之力领悟了何为交融,他的心跳动着,他的眼神仿佛看透须弥,仿佛看透生命的真正本意。
这世界,一个人,终究是太孤独了。
一个灵魂,禹禹独行,茕茕孑立,没有陪伴,没有温暖,没有爱,那么生命存在又还有什么意义?
原初之力将自己贯彻的所有情感抽离,挥洒在这个世界。
天空有了色彩,大地有了生机,而这世间,有了爱,更有了人们追求的一切。
旧赫尔墨斯城区之旅后第二天,时间已经到了临近中午的十一点。
伊芙琳起了个大早,整理了一下房间,楼下的咖啡厅仍旧没有开业,伊芙琳花了更多的时间在整理家务上。
她在阳台上搭设了一个临时的办公桌,她看了很多神白须看的书,同时,也看了他的日记,她最喜欢,向日葵那一篇。
那,我们的男主角呢?
他仍旧躺在白色的床上大睡,自旧赫尔墨斯城区的事之后,彻底卸下身上沉重担子的神白须,终于像一个普通人一样开始赖床,
其实,只不过是久违的安眠。
读完了所有神白须标注的书籍之后,她就将那些书籍放在那临时的办公桌上。
阳光正好,照射在书籍上,影子一层叠一层,百无聊赖的伊芙琳趴在桌子上,看着那一本本有厚有薄的书,回想着昨天断桥上发生的一切,一股甜意涌了上来,她笑着。
噔噔噔——
伊芙琳下了楼,来到了神白须所在,准确的说是两人所在的房间。
神白须依旧沉睡在床上,白色的被子已经被掀开了一角,大概是气温原因,神白须睡姿老实,几乎就是平躺在床上。
伊芙琳漫步凑近,坐在床边,她扭身贴近神白须。
虽然神白须久经沙场,可皮肤仍旧细嫩,两人的呼吸几乎缠在一起。
伊芙琳发现,神白须的呼吸悠长而细微,起伏高低相差极大,几乎是超出深呼吸的时长。
这大概是常年战斗而磨炼出来的一种呼吸法。
自两人同床之后,一开始,前半夜几乎都是神白须紧紧搂着伊芙琳,而后半夜,是伊芙琳紧紧靠着神白须,两人的睡眠方式都是相互的。
但伊芙琳可以肯定,神白须除了昨晚,之前都一直是她自己睡沉之后神白须才会睡去。
甚至有些时候,她能感受到,半夜神白须有离开过,有时是坐在床边,手肘抵在膝盖做着什么思考,有的是在窗外的阳台,面对着城市。
伊芙琳不曾过问,认为他有自己的习惯。
呼——
醒了,他伸出手扶住眼眶,揉了揉,呼出一口延长的呼吸,手掌和手肘关节以及上半身都发出一种咔吧咔吧的响声。
“安可先生?”
“嗯?”
伊芙琳叫了一声,神白须应了一声。
“有做一个美梦吗?”
伊芙琳搂住神白须,贴在他的胸口,倾听着他的心跳,看向他。
“啊…”
神白须伸了个懒腰,双手从被子里抽了出来,右手放在伊芙琳的腰上,左手轻抚她的乌发。
他看着天花板,一时间不说话,伊芙琳就这么等着。
“老婆,我饿了。”
伊芙琳一惊,几乎触电了一般,转而又被自己的反应逗笑了,她搂住神白须的脖子,神白须亦是。
窗外阳光正好,万里蓝天白云肆意漂流,今天的阿尔忒弥斯,正正好好。
午饭过后,神白须手里提着一杯白茶,岔着腿坐在凳子上,而在腿上,放着一张报刊。
“神白须征御神秘消失将近一月,而终焉的态度竟是不追究?!”
“阿尔忒弥斯城区日报:军火贩卖分子行动仍旧猖狂,终焉给予强硬压制之后近段时间暂未出现。”
日报和新闻部报道,都有关神白须的行踪疑问以及终焉态度的揣摩。
不可否认,神白须的消失甚至影响了一部分的犯罪率。
自神白须消失之后,那些较大的一些特级罪犯也都沉了下去,只有那些张狂分子仍旧搞一些小犯罪来博人眼球。
当然了,犯罪不分大小,而法律给予的惩戒,从来都是只重无轻,任何胆敢试图挑战秩序的人,最终都会被绳之以法
。当然,也有极少数,能够对抗秩序,而神白须,就是其中之一。
“安可先生?门外的邮箱中有一封寄给你的信和一张贺卡,以及一张类似于账单的卡片。”
伊芙琳从门外走来,神白须抬头放下茶杯,接住那些杂物。
“啊…这是丹普罗亚教会那边的欠条,他们帮我代付了店铺费。”
“至于这封信,来自于我的家乡,依旧是那个熟悉的署名,至于这张贺卡嘛,不是给我的喔。”
神白须将那张贺卡递给伊芙琳。
“诶?给我的…?”
“啊,是学院寄过来的,是我的毕业证诶,您看,安可先生。”
拆开贺卡之后,里面赫然是伊芙琳的学生毕业证书,以及一张终焉实习结业的工作证书。
这都是具有法律印章的,这就表明伊芙琳正式从一位学生成为一个社会自由人了。
“恭喜,伊芙琳,这对你来说是人生的一大步。”
神白须看着伊芙琳,笑着说道,
“我应该谢谢安可先生,如果没有您,我指不定…”
话说一半,神白须摆摆手。
“我说过吧,伊芙琳,人是不可能独自成长的,我们是相互的,而这种相互关系,在今后,也一定会继续。”
伊芙琳看着神白须,笑了。
相比起之前的神白须,现在的神白须,有着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
他已经不再有任何曾经的那种阴沉与戾气,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历经百般风雨之后的成熟和饱满。
“是,安可先生,我也相信。”
对于伊芙琳所说的,神白须点了点头。
“那好,我去教会那边付清欠款。”
神白须起身。
“安可先生…”
伊芙琳叫住了神白须。
“想一起去?那就准备准备吧。”
神白须很清楚伊芙琳想说什么,伊芙琳听到神白须的肯定之后,笑了笑。
丹普罗亚教会,位于禾格利特城区西部的灰色区,同白鸽区有半个城的距离,乘车十分钟便可抵达。
丹普罗亚教会。
是一个信仰爱为信条的教会,在世界各地都有教堂以及教徒。
这个教会也属于一种慈善组织和社会组织,多偏于对人类困难的帮助与保障。
说白了,就是妈妈企业,但这其中,也有一个令人潸然泪下的凄美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