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白须停住了,他站在原地,双脚插进雪地里。
“是从什么时候确定的?”
他站在原地,问道。
“…在禾格利特瓦尔德斯的纪念碑处,您撞倒我的时候。”
“准确的说,是在您同御神策先生一战之后,我才确定下来。”
“身上的伤疤,右手臂的断裂伤,起初您说您是终焉的执行人员,我还将信将疑,可之后阿尔法纳斯学院同学生们的讨论,您对终焉同虚空战争的理解,对巴伦比斯凯恩的揣摩,一切的结论都太过惊世骇俗了。”
“无论我如何以试想来安慰自己都还是无法让自己相信,若您真只是一个咖啡店老板,那这样的旷世谬谈未免也太过夸张了…”
“以及旧赫尔墨斯城的断桥处,那样强烈的情感…我怎么可能感受不到,您一定一早知道我是一个会读心的坏女孩儿,对吧?”
“还有更多更多,而且您也知道我能读懂人心,但其实这还不是全部,我还能从人的情绪中窥见他曾经的回忆,他所有的经历。”
“您身份太过奇特,能让两位维序者三番五次的邀请,同时,您对这个世界的恶意,不,准确的说是对命运的憎恨,会散发一种浓重的血腥味。”
“您阴沉的双眸中,是鲜血与悔恨铺就的道路。而这些,早已将您暴露的一览无余。”
丝丝缕缕,她的声音犹如一颗石子丢入深潭,太过平静。
“那你也就觉得我就是那种人,对吗?”
神白须吐出一口白气,问道。
“对。”
神白须闭上眼,他吐出一口白雾。
“可我也看到了不一样的您…归根结底,神白须征御也不过一介凡人,自和您相遇以后,小到嘴角勾起的弧度,大到杀心乍起,我都能清楚的感受到。”
“您说过,不要我去读您的想法,我也觉得这不对,可…我想了解您,了解创造了神白须征御的那些个不知是如何痛苦的过往,想要了解那份宁可同整个世界为敌的孤独。”
“随着时间慢慢推移,我也发现我陷得越来越深,以至于发现自己正陷入一种…我自己都不清楚的,痴迷的爱中…”
“无论您觉得我是怎样一个人,虚伪也好,伪善也罢,但我仍旧爱着您,伊芙琳自始至终都不认为自己爱上的是一个罪犯,而是…”
“而是一个为了救赎自我反抗命运的斗士,一个不甘遗憾的前行者。”
伊芙琳不敢去搂住神白须,她甚至觉得现在尤为尴尬。
她万分后悔自己说出他就是神白须征御,后悔自己的这些长篇大论。
作为一个旁观者,她认为她没有资格去评价一个自己都不了解的人。
这世间任何人都可以笃定神白须是一个狡诈恶徒,可她伊芙琳绝对不行。
这短暂却又有些漫长的相伴,让她发现这个所谓的终焉公敌,也有着不为人知的脆弱与无助。
当真是每个不忿当世的人都有一个悲惨的经历才行?
当真是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不,都不是。
如果一个人所做的一切选择非要和对错挂钩,那一切都没有任何意义了。
神白须所做的一切也都同样是,他本就是在对错之中徘徊,在自我与仇恨中挣扎的人,就像流浪一样,无可归宿。
嗒————
神白须向前走了,脚下是一个又一个的白雪脚印,尽管方圆千米的白雪都被他刚才一拳一扫而空,却仍旧有部分沉积的积雪。
“和我在一起,怕不怕?”
神白须轻声问道,仿佛他根本不在乎伊芙琳到底在不在乎他是一个罪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怕…可更怕失去您…害怕您还会像之前一样,去攻击终焉柱,去同终焉生死相搏,我本以为您真的就是安可赫尔菲斯,所以也希望您真的就可以以这个身份继续活下去。”
这次伊芙琳才敢搂紧神白须,趴在他的肩膀上,不再有一丝寒冷。
“……父亲说,生命的道路绝不可能只有一个人,会有更多值得你去珍惜的人与你的人生交汇。”
“可父亲也忘了说,有交汇,必有分离。”
“我是一个…被动且擅长等待的人,至少曾经是,那个时候的我经常会想,失去为之奋斗的理由,我该以什么身份和理想去继续追求今后的生活?”
“无可作为平庸也好,与生俱来的非凡也罢,其实仔细想想,这些对我来说都不重要。”
“母亲离开的时候,我还只是个懵懂孩子,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份遗憾也就越来越大。”
“就在我还没做好准备的时候,父亲又离开了,我仍旧年少,仍旧无能为力。”
“而至于我为什么为什么要说这些…”
“伊芙琳,还记得一开始神白须出现的时候吗?还记得缪斯城区报社是如何报道这一罪犯的行为的吗?”
神白须清淡的倾诉着他那些心中最遗憾,最痛苦的经历,在他脸上,表现的是那样轻松。
可当真是他真正的感情吗?在他背上的伊芙琳才最清楚。
“未知的来者,疯狂的罪犯,挑战着世界的秩序,挑战着这个世界上所有生物的底线。”
伊芙琳轻声说道。
“在攒够失望之后,我放弃了以往希望用政治手段改变这个国家的想法,没错,你没有听错,我曾真正从事于终焉,只不过…做不出什么改变。”
“我放弃了那些墨守成规的理想,决定执起长刀,去用行动改变这个国家。”
“我诞生于终焉的错误之中,我深知这其中的弊病,说我有一往无前的勇气也不为过。”
“因为我扎根在黑暗中,能看到那些光明下的人看不到的污垢,我当真是想要神白须征御一名名扬天下?我当真是要做超越那终焉权力之上的睥睨天下之人?”
“错了,都错了,我不过是为了给母亲离开时我的无能为力做一个交代,给父亲枉死时我无可作为的讨还。”
“看似饱满身躯之下的,是一个残破败露的悲哀灵魂…”
“才不是这样!”
伊芙琳挣扎着从神白须的背上落下来,她冲到神白须面前,抓着他的肩膀。
“您痛恨的是那个无能为力的自己,而不是痛恨这个世界,更不是痛恨那些没能在您危患之时施以援手的人,更不是终焉,一直一直一直都是您自己!”
“您痛恨的是您弱小的曾经,是那个什么都留不住的神白须征御啊!”
伊芙琳泛着泪花的瞳孔直刺神白须的灵魂,一语出,神白须恍惚梦回那个仲夏良夜。
“征御,人类的寿命并算不长久,所以人生的选择总是会持续影响着人的今后余生,可你不必谨慎,一切大可都去放胆一试。”
“征御,不要强求自己,生命本就是一场略显匆促的旅行,我们这些行走在路上的人,要知道得到便是珍贵。其实不必奢求他人拥有的,应该珍惜那些自己与生俱来的东西。”
“征御,一个人的路太冷了,找一个爱你的人,不要避忌世人的视线,你大可放胆去爱,只要世人仍有不满。”
一段段回忆都出自那个一生中对待神白须最温柔的人。
他的慈爱为神白须描绘了一个充满希望的生命,而里面承载着的,是爱,是美好的信念。
哈哈…哈哈哈————
不知道是不是情绪压抑到极致而导致的,神白须放声大笑。
看着眼前眼含泪花的伊芙琳,神白须不知为何,竟笑出眼泪,以至于干脆直接坐在地上,躺在雪地里,那笑声仍旧回荡着在雪原上。
父亲,您说的找一个爱自己的人,我找到了,孩儿真幸运,遇见她,哪怕用上我一生的运气也无所谓。
恕征御愚钝,曾经听着您描绘的世界我终究还是觉得太过模糊。
而如今,我已能够用自己的双脚走在这坚实的大地上了,尽管我现在步履蹒跚如履薄冰,可这一切都结束了。
原来并非我命运多舛,只是我自己画地为牢,我对答案的追求太过极端,凡事总想要一个结局,然而这结局与答案都太缥缈了,以至于我穷尽所有都触不可及。
早在数十年前,在旧赫尔墨斯城区,在神白须的父亲打碎扭转石的那一刻,神白须征御的人生就已经彻底改变了。
而终焉永远也没想到,他们摁下的那个红色按钮,竟造就了这样一个,能够扭转世界格局的人。
就像胡特斯夫·安捷所在《牢笼》一书中说的一样:
“当你拥有越多的时候,你就需要背负更多。”
而选择,永远都是双面性的,而对于未知,我们永远只能用行动去揭开面纱,这就是代价和抉择。
夜晚,星辰落幕,诺尔基斯雪原被繁星笼罩,绚丽星河,抬头,仿佛就触手可及,在那浩瀚穹顶之下,银色的万里雪原一望无垠。
而在远处的红木林中,有一缕白烟升腾着,火焰灼烧着红木噼里啪啦的作响。
两个人围坐在篝火旁,伊芙琳伸出双手,温暖的火焰温暖着她的手,而在她眼前的神白须,则在用小刀削着一根长木。
大概只是一种小兴趣,他把被削下来的木屑甩进篝火里,往复如此。
夜晚很安静,以至于可以听到第二太阳塞姆娜星轨运转的声音,两人很静,几乎可以听到呼吸的频率。
“征御先生?能和我说说…您父亲的故事吗?”
伊芙琳抬头,注视着神白须。
神白须停下手中的动作,将小刀和削好的木棍放在一旁,手肘抵在膝盖上,双手合十。
他注视着篝火,神情温煦,就像下午两点半的太阳光,慵懒,温和,平静,令人困意,就像碧波荡漾的湖面。
“征御先生?怪怪的啊这称呼,不如原来的安可先生。”
神白须笑了笑,看向伊芙琳。
“那…白先生?”
伊芙琳笑着说。
“父亲说,他是一个不知平凡的人,是一个执着且死板的人。”
“他说他认死理,可在和父亲的生活中,我却从未看到他同母亲有过任何争论,有些时候我突然一想,是不是有了母亲这样一个人,束缚住了父亲。”
“那个时候,年少懵懂的我哪里知道什么是爱,又怎么会理解存在于他们之间的海誓山盟?”
“我的父亲是一个简单的人,他注重家庭,注重孩子的教育,他和我说,他不在乎我能不能铸就非凡人生,他只希望看着我能够平安,快乐的长大,以前不懂,现在才明白,每一个做父母的,其实都是这样想的。”
他注视着火焰,红木在烈焰中噼里啪啦的响,他的眼中含着笑意。
“我和父亲的大部分交流时间,都在夜晚的天台上,我们会坐在屋顶上,看人间烟火,看璀璨星河。”
神白须抬头,伸手指着天上的星群,伊芙琳也抬起头。
“父亲说,每一颗星辰,都像一个梦,梦想越美好,星光越亮,我就会问,那是不是一定得是很了不起的梦?父亲笑着说,也可以是很简单的梦。”
“例如,明天能吃到好吃的,例如,可以去游乐园玩一天,又例如,能有一个自己的荡秋千。”
“父亲说梦想是人启程的起点,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起点,他们没有高低之分,因为有梦就了不起。”
神白须看向伊芙琳,伊芙琳注意到视线,两人对视。
“父亲是我童年时所有憧憬的梦,我有时候会想,我能不能像父亲一样优秀,能不能,有父亲一样结实的肩膀。”
“可以扛起母亲的皱纹,父亲的驼背,家庭的脊梁,能不能,走的和父亲一样远。”
伊芙琳仿佛触景伤情,眼中闪烁着泪花,在篝火的照耀下,那晶莹剔透仿佛琉璃一般的瞳孔便更加清晰。
神白须看到伊芙琳的情绪涌起,他起身,坐到了伊芙琳的身旁,轻抚她的脸颊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他牵住她的手合在一起。
“年少好,最好是天真,可却也有迷茫的时候。”
“那一天,母亲因克罗兹分化病在医院去世了,而那个时候,我正高一,两个人,一对父子。我坐在病床前,手扶着眼睛,早已泣不成声,父亲站在另一旁,低着头,看不见任何表情。”
“那是…我们父子人生中最黑暗的一天,可那确是母亲最幸福的一天,她说,能和我们做一家人,真的是很幸福的事啊,我握着她的手,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之后,我开始埋怨父亲,以至于在医院和他大吵一架,说是吵架,可我的父亲却什么也没说,他就坐在那里,承受着不能理解他的儿子的愤怒,承受着自己无能为力的事实。”
“也因为那一场争吵,我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再和父亲联系。”
“而之后是如何和好的呢,那一天,是父亲的生日,我已成长,再回想起那天的所作所为,只觉得是多么的愚蠢。”
“做孩子的,怎么能去埋怨父母做什么,能将一个家扛起,就是天大的作为了啊。”
“在我用旧钥匙打开一扇新门的时候,父亲依旧还在这栋房子里,他周而复始的继续自己的生活,而当我在看到他,眼泪便已夺眶而出。”
“那是多么一张沧桑的脸啊,那还是我那位温柔的父亲吗?我不知这段岁月中,时光究竟对我父亲做了什么,我只知道,我这个做儿子的,真是不孝,我只知道我这个做儿子的没有任何出息,愧对父母。”
“我紧紧抱着父亲,眼泪打湿了他的肩膀,父亲只是笑着说,回来就好…。”
“我的一生,与我的父亲仅有两次分别,这是第一次。”
伊芙琳伸手擦拭神白须落下的泪痕,神白须笑着握住她的手。
所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也不过如此了。
尽管如此,神白须的情绪依旧非常平静,可这平静,又是经历了多少痛苦才会有的呢?
“而第二次,便是永远。”
“序列虚空降临旧赫尔墨斯城区,我同父亲被困,而同时,多达一千多人也同时被围困在废墟中。”
“在父亲拉着我的手带我离开的时候,他突然回头听到谁的呼救,我也听到了,我们几乎是同时转身,奔向废墟中,挖出了那位求救的妇女,她哭着喊道我的孩子,她跪下来求我们救救她的孩子。”
“同胞患难,同为一个世界的人,又怎么可能撇下?我与父亲在废墟中救人的勇气感染了更多避难的人,人们联合了起来,凭借团结的力量我们救出了更多被压在废墟中的人们。”
“可命运捉弄,终焉直接否决了旧赫尔墨斯城区没有生还者,在阿波罗中枢炮的红光笼罩城区的时候,所有人抬头,他们眼中没有绝望,而是一种悲愤。”
“他们在命运面前没有低头,而在这场阴谋中,依旧昂首挺胸,我本以为我们的生命会在此终结,可父亲突然握住我的手…他说。”
“征御,对不起,我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可你一定要活下去,不要悔恨,不要愤怒,去继续自己生命的旅程,你的人生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活成一个真正的人。”
“我的终点就在这里了,而你的终点,不在这里。”
“父亲打碎了扭转石,将我送了出去,在等我回过神来,我已在那断桥之上,看着被红光笼罩的城市,我跪在地上歇斯底里的痛哭。
“那才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孩子啊…尽管他已经肩膀成熟,个子挺拔,可举目无亲颠沛流离的痛苦,是能够摧毁任何一个人的。”
“我本已无意生活,可我仍旧记得父亲说的,不要悔恨,不要愤怒,要活成一个真正的人,可是,一个人,真的很难很难啊…”
这时,伊芙琳紧握了一下神白须的手,她挥了挥,同时,她捏住神白须的下巴,那刀削的脸颊一下就给伊芙琳一种质感,她伸出另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笑了笑,眉眼弯弯。
“是啊,我现在不是一个人。”
“如果说,母亲的病逝,父亲的离世,一切都是我苦厄命运的证明,我承认,是我连累了他们。”
他看着伊芙琳的眼睛,同样紧紧握住伊芙琳的手。
“可遇见你,不是。这段时间,我常常扪心自问,做了什么事才能遇到你?伊芙琳。”
这个问题倒问住了伊芙琳,她扭头看着远处的雪原,红木穿插的缝隙,更远处的提诺琼斯雪峰,金碧色的光辉在塞姆娜撒下的极光中熠熠生辉,璀璨而绚丽。
“白先生,其实你做什么能不能遇到我,都不重要,应该说,我能成为你生命中的一部分,同时陪你走尽所有余生的风景,真是不胜殊荣,有幸爱你,便是我这一生最大的幸运。”
伊芙琳转头,回答的同时,令神白须心神激荡,那一字一句都烙印在神白须的心中,灵魂上。
“…白先生?”
神白须神情恍惚,火焰映照着两个人的脸,两人靠的越来越近。
在那片红树林中,红色的火焰融化了冰封千年的诺尔基斯雪原。
安格丽娜·艾菲尔斯,被誉为“赤愿蔷薇”的文学家。
她所着的《梦尘同光》在二十年前乃是文学界被奉为“理想主义”里程碑的存在。
安格丽娜艾尔菲斯所铸的爱之一意,人尽皆知,乃是成全,更是选择。
她认为,命运一词不应该存在于爱的定义之中,对错亦是如此。
世人认为艾菲尔斯是想让世人明白爱的温暖,其实并非如此,爱更需要理解,需要救赎。
在《梦尘同光》最后一页的附赠章只有短短一十六个字。
“愿世人赤愿成炬,驱散所谓命运的挟持。”
第二天,在经过了一夜的大地震颤之后,整个哈克维山脉终于完全显露了她的风姿。
在终焉第九天眼的拍摄下,整个哈克维山脉凭空多出了近五百万平方公里的山脊面积。
同时,它向周围的临海偏移了数百公里,距离阿萨歌尔海城明显拉近。
而与此同时的,在哈克维山脉地脉之力被释放之后,整个哈克维山脉天空层的温度上升了数十个点。
这里边的更加适合珍稀动物生存,靠近提诺琼斯雪峰的诺尔基斯雪原的外围正在慢慢融化,露出青嫩的草原。
而在红木林中,同样也发生了变化,殷红的红木开始变得发白,它们在逐渐落叶。
枫红的树叶腐烂在土地上,让土壤变得更加湿沃,在来年冬天,这里的红木将会长得更高,并且冬雪将不会再覆盖红木林。
上午9:20,两人均已走出帐篷有一段时间,他们走遍了整个红木林,脚上都有积郁不同的红泥。
天气转暖,两人脸上挂着笑容,一前一后。
相比神白须,伊芙琳有更多的好奇,她走在前面,穿越一根又一根的粗壮红木,在林间穿梭。
簌簌————
有什么声音,有什么东西在林间奔跑,它不同于伊芙琳的轻灵脚步,它显得有些急促。
咔嗒————
有什么东西在很远的地方被撞断了,倒塌的声音非常巨大,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
“伊芙琳,到我身后来。”
神白须喊了一声,伊芙琳小跑过去。
“白先生?”
她疑问道。
“有东西过来了。”
砰!
只见从远处红树比较茂盛的地方窜出来一头巨大的,头上顶着一对白色犄角的红鹿。
它体型巨大,同人类的汽车相比,只大不小,双眼金红,蹄子雪白,身体壮硕,给人一种无穷力量的感觉。
班洛尼鹿,这是哈克维山脉的原生物种,栖息在静谧的撒斯特森林,是母亲眼泪伊纳赫丝河流养育的生灵。
体型壮硕却身姿灵动,属于一种灵性生物。
传闻它头上的白色犄角能够驱邪,更能够使人延年益寿,它的蹄子能够招来幸运,肉质更是裹存着伊纳赫丝河流的精髓。
以至于在那一段时间,这些来自于撒斯特静谧森林的精灵,惨遭边境黑党的捕杀。
边境黑党,是依靠越境进犯,或是暗杀目标人物,或是进行非法交易,走私的一批恐怖团伙。
在四年前行动频繁,他们曾对班洛尼鹿进行过大举屠杀,近乎绝种。
之后终焉凭借越境的罪名,命奥坦萝丝清剿了整个黑党组织。
而在两个月前,随着阿尔忒弥斯城区出现的几件军火交易以及爆炸案件之后,在边境区域的黑党势力似乎有卷土重来的迹象。
这头班洛尼鹿看似行色匆匆像在逃难,而在它身后又冒出两三头体型相同的班洛尼鹿,它们都好似疲于奔命。
吼呜————!
狼吟,在红林的前方开始响彻狼吟,神白须大概明白这些生存在撒斯特静谧森林的生灵为什么会逃离栖息地了。
有更强大的生物在驱赶它们。
砰!
神白须一脚踹在一根巨大的红木上,直接拦腰踹断了那根粗壮的红木,红木随即倒下,还砸断了不少其他红木。
远处狂奔的班洛尼鹿看到神白须这边的动静,铆足劲的往那里跑。
不知道是天性使然,还是已经拥有了灵觉的班洛尼鹿知道神白须可以帮助它们。
一头头班洛尼鹿高高跃过那倒下的粗壮红木,它们环伺在神白须与伊芙琳的身旁,且吸引了更多逃难的班洛尼鹿。
吼——!
在后面几只跑来的班尼路突然被一股黑色的浓密力量团咬住了后蹄,那头班洛尼鹿发出悲鸣,痛苦的倒在地上。
神白须身后的班洛尼鹿均是“神色悲悯”,同胞落难,岂能束手旁观?
砰——
神白须身后的一头雄壮班洛尼鹿直接冲了出去,猛的撞在那团黑色的能量体上,竟发出一声金属碰撞的铿锵声。
那头雄壮班洛尼鹿被震了回来的同时,那团黑色的能量体也显露了真身。
只见那团黑色的能量团化作一头黑色的狼,蓝色的爪子发着荧光,金色的眼睛,头上长有一根触角,非常锋锐。
它们的前肢无比强壮,后肢进化出了墨绿色的鳞片,尾巴末端有尖锐的刺,比起班洛尼鹿它们更加强壮巨大一些。
阿尔罗伊苍狼,栖息在伊纳赫丝河畔的原生物种,传说它们是行走在夜间的使徒,双眼在黑暗中闪烁着金光。
它们能够指引生灵渡过伊纳赫丝河畔,向着提诺琼斯雪峰朝圣。
人们认为阿尔罗伊苍狼是伊纳赫丝河畔的护河灵,它们强大而迅捷,百年间才会出现一头苍狼王。
而据超然生物协会的资料记载,伟大的苍灵狼王是拥有神智的,他能够同人类对话,并且能够命令天地之间的生灵元素,是骁勇善战的苍狼中的王者。
那头遭受撞击之后仍旧是立足原地而丝毫不退的阿尔罗伊苍狼发出阵阵低吼,这低吼的对象,正是神白须,神白须眉头一皱。
轰隆————!
雷声,蓝色的雷电好似游龙一般环绕在神白须周身,强大的力量致使远处那头苍狼发出怒吼,以至于它身后涌出更多的巨型苍狼。
“伊芙琳,退到鹿群里,”
“这群苍狼越界狩猎,破坏了哈克维山脉的生链环节,为避免这群野兽越界之后出现伤人事件,我得做点什么。”
伊芙琳乖乖退后,身后的鹿群将她簇拥起来。
这便是伊芙琳的能力了,能够读懂万物内心的同时,也受到了万物的偏爱。
“退回去,这是最后警告。”
“从现在开始,冲上来一只,就死一只。”
神白须走上前,面对这群一个个吐露着尖锐獠牙的苍狼,但它们凶恶却并没有那种野性与煞气,而是一种类似于,争辩的感觉。
一时间,气氛有些僵持,神白须强大的气势让不少苍狼后退。
当然也有不愿让步的,而苍狼又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导致即使是面向此敌也不愿退步。
吼呜——————!
一声更有感染力和空灵之感的狼吟从更后方传来。
这一声狼吟,居然牵引了周围空气中的灵源。
同时,一头头苍狼后退,它们不再龇牙咧嘴的虎视眈眈着神白须,而是让出一条道路。
只见在狼群中走来一头体格更加壮硕的苍狼,在他额头有一缕金色的毫毛,他的爪子散发着苍蓝色的光芒,竟然是外泄而出的魔力。
相对于其他的苍狼,他的瞳孔是真正蓝色的,他的尾巴末端没有尖刺,取而代之的是真正的尾巴,同时散发着蓝色的魔力。
这头阿尔罗伊苍狼同其他的不同,他有一种灵性,更有一种傲然,竟给人一种高尚的感觉。
他来到狼群最前端,看向神白须。
而神白须自听到那一声狼吟就断定,这大概就是苍狼灵王了。
“向您致敬,伟大且强悍的人类强者。”
苍狼王开口人语,他前肢微微屈膝,底下头颅向神白须,而在他身后的群狼,同样如此。
它们将头埋得更低,态度更加毕恭毕敬。
“越境追猎,我还以为阿尔罗伊狼群不是野性勒缰的野兽。”
神白须撤去一身苍雷和气势,讥讽道。
“此言差矣,这件事说来还是要怪您。”
苍狼王抬首,慢步走向神白须,而每一个脚印都有淡淡的蓝色荧光。
神白须眉头一抬,大概知道了是因为什么原因。
“您那一拳打的整个提诺琼斯雪峰加上哈克维山脉天地翻转,凝聚在地心的地脉之力全都升腾至空中,巨大的灵源力量打破了各个山脉和平原之间的壁障。”
“没了原本塞姆娜第二恒星星轨之力的照拂,哈克维各个山脉开始分崩。同时,也影响到了我们的伊纳赫丝河畔,她泛滥了,暴涨而出的湖水淹没了我们的栖息地。”
苍狼王围绕着神白须转圈,审视着这个来自人类中的至强者,同时语气幽怨。
“物竞天择,我只是站在作为人类一方去改变世界的运转,天不生我,这是自然法则更是人创秩序。”
“我们人类愿意拱手让出自然资源,那也就有资格作为旁观者整治。”
神白须立场坚定,半步不退,直接一句话堵的苍狼王眉头紧皱。
并非是神白须所说的那般强词夺理,而这的确也是不争的事实。
而苍狼王心中也清楚,人类的存在,是这个世界上最优先的。
在一切物质未诞生之初,自虚无之中诞生了第一缕意识,它是虚无之中唯一物质和生命体,也是唯一的光,更是存在这一概念的代表。
千亿年之后人们称呼它为“穹顶”。
这一缕意识苏醒之后便死去,刚刚有了光照拂的穹顶也一瞬间再次变得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中再次有了光芒,与其说是光芒,不如说是一只眼睛。
它的诞生坍塌了穹顶,吸收了整个穹顶之后,它释放出无数星辰,而这诸天星辰,更是在它周围徘徊,开始吸收它的能量,从而诞生出更多的星辰。
据后人记载,它总共有过三次坍缩和释放,每一次释放的能量远远超于上一次数千亿倍。
整个穹顶因为它而生机勃勃,因为它的统治,才出现了星体,后人称之为,“星网”,是无法用数字统计的诸天星辰群栖息的地方。
而此后的每一万年,它就会再释放一次,这种现象被称为,“卓卡斯爆发”。
它释放的能量能够直接影响整个穹顶的“生态”,而在诸天星辰之上的它,掌握着诸天运转的法则的它,在之后的十万年里,持续的释放与毁灭。
而每一次毁灭之后,诞生的星辰数量就会是大于无限的无限,直至形成了整个浩瀚无垠的,“须弥星云”,一个承载穹顶的星体。
此后的十万年被称为,“胎息纪元”,这个时候的它在最后一次释放后彻底消失,诞生为另一种星辰,就是现在的人类。
只是现在的他,还远远不能奉之为人类,只是一个人形的,如同盒子一样的存在,而这盒子里头存放的,正是扭转诸天星辰的驱动。
他拥有着可以掌控诸天星辰的法则,甚至是扭转和颠覆整个穹顶的力量,之后的世界人们称呼它为,死兆星。
随后,他将自己的力量分做一个世界,在同一时空中运转,而他则陷入永恒的沉睡,等待宿命之人的呼唤。
新的十万年后,那世界上诞生了新的生命体,人类。
只是在那个时代的人类还不是真正的纯血生灵,而是最原始的元素灵源体。
在那个最荒芜的时代,原初之灵的诞生带来了生机,立于大地表面的他释放出无数元素力,并与世界的运转轨迹合二为一,让整个世界充满了原初之力。
自始,力量悠久而古老的原初之力在大地上如风漂流,而某些形成意志的,便立于大地,成为了,人类。
之后,那位初始的原初之力被称为,“安法娜赛”,意为,母亲河。
第一位化为人类的原初之灵自诩“安可”,拥有智慧的他很快就在大地上行走,他所见万物,所行万物,皆拥有了智慧。
他掌握了元素之力,让世界运转的法则更加完善,他创造出原初法则,便有了太阳与黑月,有了雨和雷,有了火和风,一直如此,他在这个世界上行走了十万年。
他发现,这个世界固然美丽而浩瀚,却太过寂寞,仅有自己一人而已。
于是,这位原初之力化作的第一位人类,选择了分解自我,他所释放出的巨大生命力直冲大地,让本就浓郁的元素之力更加磅礴。
而之后,从这位第一人类身上涌出的本源之力直接炸裂了这个世界。
他将自己的血液挥洒向这个世界,血液如落地生根,凭借着本源之力化作了一位位性别不同的真正人类。
自此,三个世界中皆有智慧的传承,便有了众生,便有了真正的生命。
而在之后的五千年后,死兆星骤然苏醒,莅临主世界,以星辰之姿君临,他对这这个世界上行走的被称呼为人类的东西感到厌恶,他认为此等造物太过低贱,于是便降下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