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平:“…”
齐烨站起身,冷笑连连:“好,玩本世子是吧,找几个认字的人,拿着我剽的那些诗,今后开始一个月,就让他们在徐功府邸门前诗朗诵,一天十二时辰不间断,就在他府邸门口念诗!”
段平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不但要灭人家满门,还要杀人诛心啊。
眼看着齐烨真准备回去找“诗集”了,小院门又被推开了,俩人,一老一少,一前一后。
前面的,少的,是喻斌。
后面的,老的,正是徐功!
齐烨定睛一看,怒发冲冠:“老贼,本世子与你势不两立!”
喻斌赶紧摆手:“恩师,徐师欲入南庄书楼教书。”
齐烨大吼一声:“义父,请受孩儿一拜!”
喻斌:“…”
徐功哈哈大笑,自顾自的走进来,坐在了石凳上。
齐烨瞪大了眼睛望向喻斌:“斌斌你没开玩笑吧,徐大人真要来书院教书,教授百姓之子?”
喻斌连连点头:“徐师昨夜见了家父,得知了徒儿在书楼教书一事,徐师今日上述请辞后便来了南庄,见了学生,见了书楼,见了那些学子,之后便叫学生带着徐师来寻您,欲叫恩师应允与徒儿一同在书楼授学。”
齐烨满面狐疑的望着徐功:“老大人,您不在朝廷当礼部左侍郎,为什么要跑这教书来?”
“怎地,老夫这才学不够?”
“不是不是,当然不是,就是…”
齐烨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赶紧给徐功倒了杯茶,坐在了对面。
“老夫也是想不到,你这幽王府的浪荡世子,竟有如此大志。”
徐功叹了口气,随即站起身,正色道:“老夫志不在庙堂,忝为礼部左侍郎整日无不郁郁,读了大半辈子书,写了大半辈子字,学了大半辈子经,也困惑了大半辈子,老夫有一事请教,还请世子殿下为老夫答疑解惑,请赐教。”
齐烨也赶紧站起身:“不敢当,学生才疏学浅,不敢言谈赐教。”
“敢问殿下,孔圣人,教过学生吗?”
“教过啊。”齐烨一头雾水,问的这不是废话吗,孔老二就是这么发家的啊。
“老夫再问殿下,有教无类这话,是谁说的。”
“孔圣啊。”
“老夫还是要问殿下,孔圣,可是天下读书人心中的圣人。”
“当然是。”
“老夫最后问殿下,那为何,孔圣的学问,如今只有富家子、世家子、权贵之子可学,唯独百姓之子学不了?”
齐烨愣住了,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徐功坐下身,苦笑连连,喃喃自语。
“想京中,多少读书人见了老夫尊称一声徐师,可这些读书人,即便不由老夫教授,亦有无数先生教他们读书习字,既然他们有这么多先生,多老夫一个少老夫一个,又有何妨,因此,老夫碌碌无为,老夫这师,碌碌无为,可有可无。”
说到这,徐功猛然看向齐烨,双目灼灼。
“可此处,这南庄,这南庄中的书楼,有无数孩子,无数学子,他们,没有那么多先生,他们就连读书都要如做贼一般避人耳目,老夫心痛,心痛至极,这些百姓之子为何连读书都要如此鬼鬼祟祟,为何他们想要读书,先生却只有一人,只有喻斌一人,一人,哪里够,远远不够,不如算老夫一个,叫老夫在你这南庄书楼一展所长,一舒平生之志,殿下意下如何?”
齐烨后退两步,正了正衣衫,施了大礼。
“学生,敢不听命。”
段平,喻斌,也是如此,正了正衣衫,冲着徐功深深施了重礼。
“徐师。”齐烨满面崇敬之色:“学生,敬佩万分。”
“有何可敬佩的。”徐功抚须一笑:“老夫,不过是个寻寻常常的读书人罢了。”
真正的大师永远怀着一颗学徒的心,老徐头,就是这样的人,这样的读书人。
可以说他在朝堂上不是一个优秀的礼部郎中,但是不得不承认,他是一个真正的读书人,想要将学问发扬光大的读书人。
不知多少读书人,将读书当成了一种跻身庙堂的工具,将读书当成出人头地的一种途径。
而徐功从始至终,从读书的第一天起就明白了一个道理。
书,不应该分高低贵贱。
学问,应是公平的。
“儒学经典、四书五经…”
徐功的眼中满是莫名之色:“倘若先祖知晓,书与学问会将人分出高低贵贱,会让这本就不公平的世道更加不公平,想来,是断然不会将书与学问流传下来。”